那古野内城,寝殿外的廊上,信长正眯着眼打瞌睡,身后站着持枪护卫的前田犬千代。

“佐胁藤八郎?”池田恒兴的声音传来。

“在!”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答道。

“长谷川竹丸?”池田恒兴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这次换了另外一个声音应答。

“中川八郎右卫门尉?”又叫到一个,原来池田恒兴是在点名。

“在!”被点到的人立刻应答。

“津田左马允?”点名还在继续。

…………

信长的眼皮有些沉重,昏昏欲睡……

“佐佐与左卫门?”

“哼!”

“哼?”

原本节奏刚好的对答声,忽然被不和谐的一环打乱,让信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打量了一圈,七八个半大孩子之中,一眼就能看出是谁发出了这个声音。

又是这个穿着蓝色和服,长着一对卧蚕眉、嘴角拉得笔直的孩子用鼻子哼出来的。

“怎么?你又有意见了?”信长挥挥手打断池田恒兴,望着这个孩子问道。

“不错,主公大人是让我们来做少主您的侍童,并不是被安排做杂役的。”有着粗粗眉毛的男孩提出了自己的抗议。

听到对方如此说,信长只有无奈的苦笑。

那古野的比试实在是太轰动了,不到三日就传到了古渡城织田信秀的耳中,而且那传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迹,自然是被前田犬千代摔倒这件糗事。

且不论这之中是否有人在煽风点火,这次织田信秀真的是大发雷霆,当即就把信长唤到古渡城臭骂了一顿。

而且听说,连信长的生母土田御前也对织田信秀谏言道:“干嘛要把这样的儿子立为嗣子?难道堪十郎不好么?”

织田信秀摇头道:“堪十郎确实规矩有礼,但不适合这乱世。”

他直接了当地拒绝了所有反对信长的意见。

“三郎,”临走的时候,织田信秀把信长叫到了身边,“若是缺侍童,可以和父亲说。”

之后,就有尾张国内的大小豪族,奉了织田信秀的命令,把家中的孩子送到那古野城来。

佐胁藤八郎是佐胁家主藤右卫门兴世的养子,中川八郎右卫门尉和津田左马允是亲兄弟,都是信长五叔织田信次的孙子,分别继承了尾张国中川和津田两个小家族的家业,而这个佐佐与左卫门,是比良城主佐佐成宗的第五子……

总之,站在廊下的这七八个孩子,名义上是织田家主要求各家给信长送的侍童,实际上是织田信秀借着信长搞出的那个比试,提前在为信长继承家督而收拢的人质们。

这对父子就是如此心有灵犀地暗暗布局,以期顺利地完成家中权力的交接。

至此,信长才在心中完全确定,织田信秀这个便宜老子是真心实意地在支持着自己。

可是,如何安置这些孩子,便成了让他头痛的问题了。

信长还不敢确定各家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贸然让他们送来的孩子成为自己的侧近之人,有可能造成情报的泄露。

不行,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自己还得隐忍,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再装一装“傻瓜”,毕竟这绰号也来之不易。

因此,信长决定,先把这些孩子统一起来,再做下一步的安排。

可是,这个叫佐佐与左卫门的家伙,总是一板一眼地在反驳自己,甚是讨厌。

“当然,当然不是安排你们做杂役,我只是指排恒兴测试一下你们都有些什么技能罢了。”

既然明白便宜老爹的苦心,信长自然也不能得罪眼前这些豪族家的小人质们,只得言不对心地敷衍道。

“属下学习过汉学经史、兵书,精通汉文,览古今之事、通文武之道。”佐佐与左卫门点头,可能是信长的回答勉强有些道理,他开始毛遂自荐。

“嗯?懂汉文?”信长一愣,没想到这十一二岁的男孩竟夸下如此海口,要知道说起汉字,穿越而来的信长才是行家。

“是。”佐佐与左卫门以为信长不信,补充道:“父亲大人曾请千田老师教导家中子弟,属下自幼修学,所以如今已小有所成。”

“千田老师是谁?”信长不解地问道,他对本地的人名尚不能完全认清,就更别说什么名人了。

佐佐与左卫门像是受到了侮辱,怒视信长,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千田吟风,据说是有名的儒学者,因为佐佐氏出身宇多源氏,自视高贵,所以作为武家,还学什么经史汉文,附庸风雅……”池田恒兴看出信长不解,凑近过来在耳边低语,听他的语气,对佐佐氏的做派很有些不满。

也是,总有那么些人,因为出身背景、教育程度等,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谈吐之间透出来的优越感和蔑视感,相处起来确实很让人火大。

佐佐成政的这个毛病一辈子都没改掉,所以最后才落得那么悲惨的结局,那又怪得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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