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己将筷子一搁,越过饭桌掐住了慕耽的脸,像小时候那般将他的五官捏圆搓扁,这才眉眼一弯,笑起来:“慕耽,你又不当皇帝,考虑天下人的感受做什么。再说了,他们自己没本事救人,我还没唾弃他们水平低呢。所谓医者,不过就是比旁人多了门吃饭的手艺,开医馆跟开酒馆有何区别?出了名的厨师还能自己挑选客人呢,换了大夫怎么就不行?”

“当然了,有些大夫就喜欢拿高道德标准要求自己,把自己当成普渡苍生的圣人,要我说,可以,但没必要。”

悦己松开了自己的子,破天荒地给慕耽夹了一筷子菜,一本正经道:“慕耽,咱们是从守花宫出来的,不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听见没?”

慕耽脸上已经被悦己地青白一片,但他也好脾气地受了,没有丝毫不满,甚至对悦己一番胡诌十分捧场,肃然起敬道:“师姐胸襟豁达,师弟自愧弗如。”

悦己:“”

她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每每慕耽这样拿腔拿调地夸她,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从头到脚都膈应。这简直没道理,她辛悦己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听别人夸她,真夸假夸无所谓,意思到位了就行。可慕耽一夸她,悦己就想立刻叫他把话吞回去。

后来悦己想明白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慕耽每次夸她的时候,那表情都像在哄一只求表扬的猫。

慕耽唇边的笑容浓了些,只是眼神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悦己其实说的不全对。秦家,何止同他是没交情

七年前秦家那把子母刀,他可是日夜惦念,没齿也不敢忘。不知七年过去,秦家人的制刀技艺,可有再精进一层?

慕耽不欲对秦家的事深谈,转而岔开话题:“说起来,师姐既然断定竹公子就是大师兄,为何昨日不与他相认?”

悦己撇撇嘴,重新栽头抱着饭碗,满不在乎道:“他既然对我们隐瞒身份,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本姑娘才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他不说我也不说,看谁撑地过谁。”

顿了顿,又道:“总归他住在小菰城里,离云边谷不过二十里路,说明他也存了跟我们亲近的心思。与我们相认,只是时间问题。”

这世上能将一番好意说地这样没心没肺的,应该不是只有悦己一个人。慕耽吹捧:“师姐真是通透。”

悦己无力地闭了眼,心底在哀嚎:又来了又来了!

悦己这几天迷上了钻研医书,一头扎进慕耽的书阁里看地欢快,有时连吃饭都忘了出来,可谓废寝忘食,焚膏继晷。

按悦己的话来讲,她也想体会一把被人抱着大腿死皮赖脸求上门的感觉,应该相当美妙。

银翊对此嗤之以鼻,要知道家主子天赋异禀,尚且学医十数载才能有此成就。悦己今年都十九了,还是个脑壳坏了一半的麻瓜,想要让人求她问诊大概五十年后能有指望。

当然,银翊的以上想法并不敢在悦己面前表现出来。

“主子,杜家与秦家的人已经潜进谷中,藏匿于后山瘦云湖附近,目前尚未有进一步举动。主子可否有所指示?”

慕耽从小菰城回谷那天就下了令,将谷中阵法重新布置,留出了几个明显破绽。又让护卫疏忽值守,防卫懈怠,等的就是如今这个结果。

这些江湖世家,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行事作风同数年前别无二致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或许在他们眼中,云边谷不过一西南僻壤小谷,除了谷中大夫医术超群令人侧目以外,论武功实力,实在是不够看的。若不是谷中阵法诡谲,难以破解,他们老早就硬闯入谷“请”慕耽洪都秦家走一回了。

“既然他们有做野人的雅趣,何必打搅。”

慕耽迎着天光站在阁楼廊道,顺着曲曲折折的谷中溪径往下望那里,悦己正提了裙角往书阁走。

清晨的山色空濛,若有若无的湿意沾了满身,无数青山绿水环绕下,她一袭红衣飞扬,像是一抹火光,将这幽邃的山谷点燃。

“午饭吩咐他们做尾鲈鱼,夫人近日读书辛苦,需得补补脑。”

银翊应声:“是。”

“慕耽!”悦己手中拎了一本书,火烧屁股般从阁楼下一路往上冲,脚踩楼梯的声音隔了半个山谷都能听见。

在屋顶望风的银翊一个反射性腿软,直接从屋檐上滚了下来,惊起林中鸟雀无数。

“师姐又遇到什么疑难问题了?”慕耽正坐在桌前,信手挽了衣袖在舀鱼汤:“午饭已经备好了,正想让人给你送过去。”

悦己蹬蹬蹬跑到饭桌前,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手中一本书啪地一声按在桌上。

“慕耽,我发现了一件极其非常特别严重的事。”悦己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张口就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慕耽舀汤的勺一抖,勺中的鱼汤洒出碗外,差点溅上他的手。慕耽皱着眉道:“师姐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看书看昏头了不成?”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