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英皱了一下眉,事实上,由于杖责王景的下人有好几个,加上王昆、王昌也逞勇跑来凑热闹,当时场面混乱不堪,她跟赵澧兰都哭作了一团,根本没注意到谁下了重手,谁没下重手。她顿了一会儿,示意柱子继续说下去。
柱子接着道:“要不是王昆、王昌那两个不懂事的家伙,二少爷根本就不会伤成那样,哎,真是作孽。所以后来,我自告奋勇要抬二少爷出去,也是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啊。”
舜英皱眉道:“这有什么关系?”
柱子悄声道:“关系大着呢,要是换做别人,二少爷现在就真得在外头被人戳着脊梁骨餐风露宿了!”
“什么?”舜英一惊,“你的意思是,你没把他赶出去?”
“当然了,二少爷平时那么好一个人,我怎么可能忍得下心把他赶出去?更何况,我也是有眼睛的人,莲儿狠狠推老爷的那一把,我也是看在眼里的。”
“带我过去。”舜英忽然道。
“什么?”柱子似乎一时未能反应。
“带我去见他。”舜英急切道。
柱子愣了一下,叹道:“二少奶奶,这大半夜的,您还是早点歇息吧,毕竟最近是风口浪尖上,大家还是小心点为妙,这两日,就暂时不要接触了。我来跟您说这事,也不是想叫您去看他,而是…我躺在床上,想起白天二少爷蒙冤的惨状,再想起二少奶奶您一个人孤零零在屋子里,太凄惨了,我怎么睡也睡不着啊!我过来,也只是给您吃一颗定心丸,您心里有数就好,好歹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这两天可得忍住了,千万别声张啊!”
“带我去见他。”舜英重复了一遍,仿佛柱子的这番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柱子愣着,一言不发。“听到没有,带我去见他。”舜英又重复了遍。
“这…”柱子有点为难,挠着脑袋,不知该怎么办。
舜英急了,伸手拉开门闩,“你还愣着干什么,带我去见他啊,我怎么可能忍住不去见他,他伤得很重,起码我也要去看看他到底伤势如何了,否则,你这一颗定心丸,我根本咽不下去。”
门被打开,月光照着她苍白的脸,眼角似乎还挂着晶莹的泪。柱子站在她面前发愣,犹豫了许久,才勉强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吧。”
……
一打开那扇房间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无边的黑暗。那股子混杂着灰尘的霉味就钻进了鼻子,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潮湿的腥味。舜英忍不住拿手绢掩住了口鼻,皱着眉,眼底透着恐惧,脚步也顿住了,似乎不情愿再往里走了。
“二少奶奶,这个地方我只是草草收拾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认真打扫,您也知道的,我是悄悄把他藏过来的,没有时间耗在这里,二少奶奶,我刚也说了,这个地方不适合您过来…”柱子边说着边往里走,很快他的身影就隐没在一片黑暗中。
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那股子腥味淡淡弥漫着,令她心底有一股不祥的感觉。
“这是什么味道?”她忍不住问道。
“哎,还不是那些死耗子!白天我们刚进来,就看见地上一只死耗子,不知死了多久,尸体烂得不像话,谁知道,刚刚打扫干净了,却又冒出来一只活的,您也知道的,二少爷胆小,我就给他打死了,结果血啊、脑浆啊、肠子啊,流得遍地都是…啊,该死该死,不该说这些让您受惊,该死该死…”
柱子的声音就在前方不远处,舜英努力睁大眼睛,想借着照进屋子的那点月光看清楚他的方位,无奈那月光只照进了一点点,越往里头去,月光越是黯淡,屋子深处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她听着柱子的声音,犹豫半晌,终于挪动了脚步,继续往屋内走去。
“他应该睡下了吧。”舜英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生怕踩着了地上的什么“血啊、肠子”的。还好,想着里头的耳房,王景就睡在那儿,马上就能见面,顿时也觉得安心了许多。
“睡了、睡了…”柱子忙不迭道,领着她往里头去。
当她走进耳房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变了个音调,阴阳怪气道:“他已经永远地睡了。”
舜英心中陡然一惊,惊骇得不能自已,顿时明白了自身的危险处境,脊背上冒出一阵冷汗。可还没等她尖叫出声来,柱子手里那柄长砍刀已飞快落下,狠狠一刀砍在她的脖子上咚的一声,一颗人头飞了出去,骨碌碌滚落出好远,滚到了墙角,又骨碌碌滚回来,沾染着满面的鲜血与灰尘,一双惊恐的眼瞪得老大。
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进黑漆漆的房间,他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滴着鲜血,映出清冷惨白的光。
“你不辞而别,离家出走,去寻找被逐出家门的夫君了。”柱子擦拭着刀上的血迹,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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