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烨淡淡一掀眼皮,那双冰冷清明的眼就如一面照妖镜,隐藏再深的念头也无所遁形,被不容抗拒地一把拖出,摊平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是个岛国人,不是吗?”男人悠悠一提嘴角,“铃木下弘想用这颗棋子混淆视听,那咱们将错就错,杀他一个回马枪,又有何不可?”

文饮冰下意识地走上前两步,两只手摁住桌沿:“少帅他是华夏人!”

薛烨语气平和,听不出半点起伏:“是吗?谁能证明?”

文饮冰:“”

薛少帅说话秉承了华夏民族一贯的含蓄画风,可也不耽误文饮冰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这男人是打算将错就错,让“铃木义”坐实了刺杀案主谋的罪名,顺带将这盆脏水泼回到岛国人头上。

从“南四省军情司司”的角度,文饮冰不得不承认,薛少帅这步棋走得的确很妙,不仅连消带打地堵了国人的嘴,也把风头火势引回到始作俑者家门口。

任何时候,共同的外敌都是转嫁内部矛盾的最好契机,有了岛国人这个靶子挡在前头,南北之间日渐剑拔弩张的氛围也能借此缓和,称得上一举两得。

文饮冰不是不明白薛少帅的苦心,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眼皮跟抽了筋似的狂跳不止。

从各方面考虑,这似乎都是最好的一步棋,只除了那个被推出来当靶子注定要万箭穿心的人。

他又做错了什么?

隐姓埋名十多年,成日与虎狼为伍,每走一步路每说一句话都要思忖再三殚精竭虑,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层禽兽的画皮只是披在身上的伪装,仿佛皮囊与血肉在一处,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可藏在画皮底下的,终究是一颗华夏人的心。

他冒死送出消息,使得岛国人吞并华夏的阴谋功败垂成,可没人知道他做过什么,没人知道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那身禽兽的皮在身上,到死都脱不掉,甚至于,死后还要被泼上一盆洗不清的脏水。

他披着禽兽的伪装走入黑暗,孤身与深渊中的凶兽周旋时,可曾畏缩过?

他被绑在号的大牢里,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将屠刀架在自己脖颈上,又可曾后悔过?

文饮冰试着揣摩了一下他当时的心情,却发现这不是一般的困难。

没有设身处地过,就无从想象黑暗压顶时,那一刻犹如溺水般冰冷彻骨的绝望。

有那么片刻光景,文饮冰胸口沸腾着一腔怒火,一路窜上顶门,烧得她头重脚轻,恨不能喷在薛少帅那张八风不动的脸上。

可是不行。

时机不对,场合不对,对象不对,总之没一个对的。

文小姐不是三俗小黄书里的无脑女主,没有女主光环罩身,也没有霸道总裁随时为她劈山开路。所以她只能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冲上脑门的火气强压回胸口,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字斟句酌地开口道:“少帅的意思,卑职明白了。不过卑职以为,只要能让这把火烧回岛国人头上,其他人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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