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山上,人生却又在山下。

山上留下的是青葱岁月,是回不来的静好如初。山下却是腥风血雨,回荡在心中的是只恨今朝。

路,却终究是要走的。

林平生收拾了几件衣裳,将铁剑装在剑匣里,背在身后。

站在门口,林平生看着自己住了五年的地方,心中有些起伏难定,思绪万千。这一间小屋,承载自己最难过的记忆,却又装满了自己充满希望的努力。简单素雅,没有什么装饰,却让他难以割舍忘怀。

门轻轻阖上,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一声“砰”,锁了起来。

林平生驻足许久,五年的岁月,自己能带走的却只有几件衣裳,一柄铁剑。从此以后,也许漫长的岁月,自己只是一个人独自前行。这一间小屋,也许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看一看,再在这里过一过。

若是此时有酒,便是不曾饮酒,也要喝上两壶,对一对这明月,敬一敬那清风。彼时饮下的,也不再是酒,而是一段段过往。不曾壮烈,不曾起伏,仅仅那平淡安然的记忆,怎么也挥之不去。

天地一座山,山间一碑石,之于春秋寒暑,不言,无语,静看云涌风起,远望斗转星移。朝朝暮暮与青山,心心念念与百灵。他山处,雷闪天崩,自安然相伴。

离别总是那么伤感,全良全宇等师兄弟都来送别,个个皆眼含不舍。道玄立于山巅,远远望着这里。

“平生师弟,你咋走了呢?唉,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记得赶紧回来,师兄还做好吃的给你吃。”

“被欺负了,就赶紧回来,师兄们拳脚还可以,一起去给你报仇。”

有些人让你离开,却不代表想要你离开,只是世事无奈,总有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每个人走在路上,行在脚下,不变的是一直前行罢了。

林平生听着师兄弟们的话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到现在也没经历太多事,许多突然的大变,猝不及防。说起来,他也只是一个没经历什么的孩子罢了。要离开在一起朝夕相处五年多的师兄弟们,一幕幕在一起画面浮现,林平生又怎能忍得住?

收起眼泪,踏步离开,却又停下步伐。

林平生站在下山的道口处,终究是回首挥了挥手,对全宇等人告别,此一别,也不知再见是何经年?是否已是物是人非?

遥遥望着山巅,林平生恭敬的跪下,拜了三拜,向着道玄拜别。不为这不定的能否再见,只为这五年道玄的再造之恩。

林平生起身,转身便坚定的下山而去。

一人,一剑,去荡一荡这江湖。

道玄眼含不舍,星光点点,倘若可以,他真是想要林平生一直在身边,陪伴着他,也让他能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交给林平生。

“唉,也罢。哪有呵护下长大的雏鹰,便去吧。”道玄喟然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林平生走在下山的道路上,看着这一路树木,看着这五年前曾经走过的道路,哪怕是五年的坚韧,也让林平生止不住心中悲痛,一种悲呛在喉咙堵塞,温热在眼眶流转徘徊。

林平生突然发现,有些东西哪怕是过了再久的岁月,也是牢牢的记在心里,从未忘却,只是人喜欢麻醉自己,让自己内心充斥着事物,从而掩埋了所有沉痛的过去。然而只需要一个点,哪怕是一棵树,哪怕是一段路,都会让所有的过去一瞬间涌上心头,那种沉淀过的痛苦,就好似发酵过一般,让人痛不欲生。

林平生停住脚步,抬起头望着天空,此时的天空灰灰的,山雨欲来。

仰起头,林平生努力压抑自己,不让泪水夺眶而出,他明白,悲痛哭泣并没有什么用,他该哭的在五年前便已经哭尽,他的泪水早已干涸,他所有的意义,就是报仇,就是杀,唯有杀,方能止。

“轰隆”一声雷拔地而起,好似在耳边响起。

这天上的黑云,当真是压城一般。林平生快步向山脚走去,瞧这天色,估计一场暴雨在所难免了。林平生可不想刚换的新衣就这么被淋湿了,这是全良师兄亲手给自己做的,林平生很是喜欢。

突然,林平生止住身形,愣在原地,罗预之后,颤颤巍巍的向道路旁边走去。

只见一破长衫扔在树下,长衫上满是泥土,破旧不堪,经过岁月的冲刷,颜色有些褪去,就连纹理也疏松了开来。

林平生踉跄着跪倒在长衫前,伸出手想触摸却又忍不住收回手,颤颤巍巍地看着这破旧长衫。目光所及处,乃是一块图案,尽管有些痕迹,但依旧可见其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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