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清雅端庄、沉静如水、绝美优雅,于她们身上,总有一股淡淡却无法忽视的威严,令人仰首望之,不敢亵渎。

见娘到来,白衣女子轻看了她一眼。随淡淡道,“按例,新皇登基三个月后,要在神殿举行一场祭祀,除了祭四方神兽之外,也是下一任的四方尊者正式接任的时候。”

“祭祀?”绿衣女子微蹙起眉,转向白衣女子,“清风,我曾听闻祭祀神兽,是要生献。而且作为生献的人,还必须要是皇……”

我闻言,不由的震惊万分。生献?用活人祭祀?

半晌,我回过神来,在心底暗自嘲弄,简直是难以想象呵。身为四方尊者,历来以守护天下万民为意旨,如今,却要用活人做祭品,祭祀口口声声要守护他们的神兽。真不知道是守护,还是残害。

“这件事,是由若凤做的吧。”娘的声音幽幽扬起,眉目之间有些许落寞。

我心头一震,由我做?

疑惑的静待下文,只闻娘低低道,“当初我接任白虎尊者时,也曾亲手……想不到,我的女儿也会跟我走上同样的路。”

“若离,白虎本属杀戮之神,许多事情一早就安排好了,我们都无能为力。三个月后,我们就离开了,你多想无益。”紫衣女子柔声道,纤手轻轻的拍在娘的肩头上。

离开?我蓦然想起,自我接任白虎尊者之后,确实没再见过娘。府中任何人,包括爹,谁也没再提过娘。而我,每逢秋季便待在宫里,美名曰与众位公主共上西宾,事实上入宫值守,加上自幼与娘不亲,便也没有在意。

六年,整整六年。我连自己的亲娘早已不在人世都不曾知晓,真真是可笑之极。

许久许久,我才恍然明白过来。生献的人选是秋聿枫。

继任白虎尊者之后,我杀的第一个人是秋聿枫。

这个消息盘桓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仿佛诅咒一般,令我惊惶不已,深感无助,心痛的感觉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踉踉跄跄的离开神殿,往凤桀的延华宫去。

我不知道自己欲往前想要阻止什么,或者,我不知道自己能阻止什么,我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只是一个幻境,一个意识界。

但,我已然没有勇气再留在神殿中,那个用秋聿枫的血祭祀过的神殿。

延华宫外,一片肃然,云霾笼罩在上方,气氛沉静如死寂。

这个时候的凤桀,应该与众皇子在太仪殿守灵,延华宫中,除了我,还有轻寒、忆寒以及卿言。

我们并不知,究竟召我们入宫又将我们安派在延华宫是为了什么,但那时的我们,只知道除了等,还是等。

宫殿外,一抹身影忽闪入墙角,身形有如一阵风,一闪即逝。

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在太仪殿,谁这么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延华宫?我心下疑惑,便上前,欲一探究竟。

转过回廓墙角,我蓦然驻足,闻里边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语中夹着一丝凌厉。于是侧耳听之,“你说什么?!他回来了?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那声音是凤桀的。

我不禁好奇,到底是哪个“他”让凤桀如此如临大敌一般。

“君毅,这个人,不能留。”杀意显现,他说得咬牙切齿,仿佛跟这个人有深仇大恨。

君毅?君毅!练君毅

冤家路窄呵。

“殿下如果不想留这个人,属下有一个办法名正言顺的掉除他。”

“很好,君毅,你真不愧是我的得力臣子,待我登基之后,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闻言,我由讥诮的冷哼一声,不愧是练君毅。也难怪他会年纪轻轻便成为天朝唯一一位异姓王爷因他年纪轻轻便懂得如何为权势不择手段。

虽然一早便知他的为人,但现在亲耳听到这些话,心底还是没由来的一阵郁闷。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忽然闻得一道急急的呼唤,飘渺似自天边传来“凤儿,快回来。”

我恍然,宛如自梦中惊醒一般。眼前的景象渐渐消退,化成一片茫然白雾。我身处在迷雾之中,找不着去向和出路,只一遍遍的闻那声音唤着“凤儿,快回来。”

过了许久,迷雾渐散去,微许的光亮照着我的眼,我本能抬起手臂去挡,那光线愈来愈强烈,仿佛能灼痛我的肌肤。

四周的空气似被抽空,我愈渐感觉呼吸困难,意识随之慢慢流失,硬生生的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平凡简单的陈设与一般客栈一样,没有什么特别。

欲起身,竟发觉全身无力,头疼欲裂。

我这是在哪里?待头痛缓和一些,我方慢慢整理脑海中的记忆。

昏迷前,我闯入了迷幻阵,然后看到了一些六年前的事。

六年前……

“凤儿,你醒了。”未待我反应过来,一道冲力将我狠狠的拥入怀中,伴随温雅如风的嗓音扬起,夹带一丝清雅的香味。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明知道那是迷幻阵,你怎么一个人闯出去?刚才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说话时,他手上的力道收紧了些,剧烈起伏的胸膛伴着有力的心跳,不难看出他有多么紧张。

是的,我吓到他了。吓得他魂飞魄散,吓得他语无伦次。

也唯有我,可以让他如此着急害怕。

可是我呢?我对他做了什么?我拿他当祭品,祭祀我六年来供奉的神兽

秋聿枫啊秋聿枫,安若凤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倾心,连命都不要?为什么你连一句怨言都没有?为什么你愿意一再舍身为我?

“凤儿,答应我,以后别再这么冒险,好吗?”低低的嗓音传来,犹似呢喃,“我真的没有办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求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轻推开他,我冲他点点头。歉意的一笑,用手语道,“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倒是你,伤得一定很重。”

“放心吧,我没事。”他笑笑道。

有没有事,我比他更清楚。

要破阵,一定会大伤元气。而且他原本身上的余毒未清,再运用真气,毒愫定会游走在他的四经八脉,此刻,他面上隐隐泛着紫青色,然而,眼底的温柔不变,让我心头一暖。

“等到了东辽境内,那些人就不会再追来了。”说着,他轻推我身子,将我压至床榻,复,拈好被角,动作极其轻柔。“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一路上的事情,我会打点的。”

看着他俊美如斯的脸庞近在眼前,心头有一丝恍然,练君毅从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跟我说话。在他眼里,我从来见不到温柔。

忆起那日在宫中撞见他与修妍,我不禁自嘲。他不是没有温柔,只是,他的温柔,不会展露在我面前。

秋聿枫起身,欲离开。我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他惑然转身。

“留下来陪我。”

他微愣,但依言点头,坐回床沿,静静的凝视着我。

“天就快亮了,睡一会儿吧。”他轻抚我的脸庞,柔声道。

确实有些倦意,我阂上眼,片刻便沉沉睡着。

经过几日调养,秋聿枫的伤已大有好转,于是我们继续兼程赶路。

诚如他说,只要我们还在天朝境内,那些追兵一定会追上来。

挑了僻静的小路,荒野山岭放眼望去,尽是郁郁葱葱的山安,杳无人烟。

我与秋聿枫共骑一匹坐骑,其时一阵凉风轻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我将身子靠在他的胸膛,微阂眼眸。见状,他故意将速度放慢。

轻勾起嘴角,凝起一抹笑意。

如果一切能够如此美好,没有纷争,没有对立,没有利益,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没有凤桀,没有练君毅……

“在想什么?”淡雅的嗓音飘来,像微风的轻浅,异常温暖动听。

我涩然一笑,摇摇头。

想什么?在想一直心里所想,却不能成真的事。

只有不能成真,所以我们才不断的去想如果。可是那些如果,又何曾如我们所愿。

他沉默片刻,又道,“你在想,为何皇上还是不肯放过我。”

缓缓的睁开眼眸,眼底闪逝过一丝晦涩。

“身为一个帝王,他有责任守护他的江山。暗龙山庄始终是他心头的大患,不把这根刺拔掉,他是不会安稳的。”他淡淡说道,语气淡得,仿佛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微蹙眉头,有一丝疑惑闪过心头。要歼灭暗龙山庄,就非杀秋聿枫不可?还是因为,他欲借此试探我的忠心,再或者,借此为由从我手中收回白虎堂的权力?

自我入王府以来,他便一直派来暗中监视我,我所做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就如同应夙修的身份,我一旦与他相认,凤桀便立马收到风声。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选择离开,选择当一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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