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呀?!”王大虎难以相信,他问还坐在地上的人,“他说的是真的?”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他生的很瘦,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混在人群中就立刻看不见,但因为十分的白,所以看起来也有一丝清秀。身上下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甚至还有些羸弱。但是,他的眼睛却格外不同,姜泽心道,透过这双眼睛,他好像看见山河谋算。
“早听说京都姜泽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那人点点头,承认道:“是,之前那句话是我趁乱喊的。”
“你!”王大虎怒了,“老子好心救你,你却设计我,要不是你那么说,他们会往死里跟我打吗?!”
王大虎的声音十分聒噪,姜泽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食厅的鲜肉烧饼,吃吗?”
在场除了姜泽自己有两个人,不知道他说给谁听的,但经过刚才姜泽提醒王大虎,王大虎早在心里把姜泽认成他的那一派,自然就默认是跟他说的。
“吃,为什么不吃!”不等姜泽递,王大虎直接猿臂一伸,恶狠狠咬上一口,他生气极了,原想教训一下那人,但看他瘦猴一样,真怕一拳下去要了人半条命,打又打不得,骂他现在饿得很,说话都嫌浪费力气,还是算了。
姜泽趁着王大虎一边吃一边怒视那人,问道:“你是谁?怎么会来蛟成营的?”
那人道:“我叫落四五,是陇右最北边落家坡人。”
王大虎对刚才的事怀恨在心,一边吃饼子嘴也不闲着:“落四五?哈哈,这是什么名字?”他嘲笑的毫不客气。
落四五没有生气,平静道:“等我们坡里的人被北狄人杀了,就剩我一个。我父母双亡,有五个兄弟姐妹,大哥二哥被征去当兵,三哥抓去做劳役。这么多年,我一直和四姐五哥生活。北狄人来的时候,四姐被北狄人致死,五哥被抓走当两脚羊,做北狄人过冬时的食物,”他的声音很低,隐隐有些哽咽,像是失去家人的兽呜咽,却因为害怕哭声招来狼虎而不敢哭泣,“我们这个家,只剩我一人,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王大虎吃饼的速度变慢了。
落四五用手撑着地,接着道:“我从有些念书的天分,又是家里的老幺,家里人不让我干活,供着我读书,希望我日后能有出息光宗耀祖。我嫌家里人不会取名字,就一直拖着,想着等我真正学成后再取名字。”
他的眸子里隐隐流露出哀伤:“而现在,我彻底成了孤儿,才恍然明白,亲人才是最重要的。取名落四五,一是为了纪念我四姐和五哥,我永远也不要忘记给他们报仇,二是,落家坡已经四分五裂了,正如我们家一样。我要记得,血海深仇,永世不忘。”
“这就是我叫落四五的原因,”落四五静静仰视王大虎,“有问题吗?”
王大虎讷讷道:“那啥,没问题,俺觉得很好,”他一边把落四五拉起来一边招呼姜泽道,“是吧,你也觉得好吧?”
姜泽不可置否,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抬眸时,凤眸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别理他,姜泽就是这儿有点问题,”王大虎指指自己的脑子。他手里还有半个饼子,烧饼金黄,里面的肉酥软喷香。他不舍地看了一眼,大义凛然地推给落四五,“你也没吃饭吧,来来,吃个饼子,虽然只有半个,但这饼子大,也能填饱肚子。”
落四五手里拿着饼子,看向王大虎的眼神轻柔溢着细微的感动:“谢谢王大哥。”
“嘿嘿,谢啥,都是一起上阵杀敌的,互帮互助,互帮互助!”王大虎搔搔脑袋,看着落四五一身的伤,明明穿的也是玄衣武服,却脏兮兮的一身灰,王大虎充满同情,这落四五也太苦了,无依无靠不说,来这蛟成营也被人排挤,啧啧啧啧,瞅瞅这衣服上的脚印子,还有乱成一团的抹额,那玩意儿是抹额吗,就是烂布条子!哎呀太惨了太惨了。
王大虎还在感叹,姜泽开口了:“蛟成营以武为尊,你是怎么被选进来的?”
“也不是非说得如你们一般武力超群,”落四五道,“只要是有绝技在身,位居乾国前三的人,都可以被招进来。”
他指指自己:“我吗,我是因为读书多被招进来的。”
王大虎瞠目结舌: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落四五道:“我读遍了国的军事书,战略计谋等等,颇有一些心得。武举的时候,孙大家曾经考过我,同意我入蛟成营。”
这下,姜泽也不禁微微一愣,他是真的没想到,落四五居然能得到孙大家的赏识。
孙大家是鬼谷子的传人,神秘莫测,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孙,所以常人称其为孙大家。孙大家在乾国的地位凌驾于众将军之上,就连武帝也对孙大家尊敬有加。孙大家因为厌倦尘世,就去深山隐居,平日杳无人迹,没人知道他老人家在哪座山头隐居。
武帝通过重重打探,才探得孙大家的消息,希望孙大家能作为考官,评定武举人选,好说歹说,三番四次差人去请,孙大家岿然不动,最后武帝亲自拜访孙大家隐居之地,晓国之大义,这才请得孙大家出山。
但走到陇右的时候,孙大家不愿意再走下去,嫌山高水远,一把老骨头折腾不动,就停在陇右,让国的考生到陇右去。
姜泽当时身在京都,正是抑郁的时候,哪有心情去陇右?直接写好试卷,让金鳞飞到陇右传信,过了十天,金鳞回来了,纸条上寥寥四个字:“上上之选。”
王大虎惊讶道:“哎呀,孙大家啊,俺听说过,老有名了。”
姜泽顺口一问:“你也参加军事策略的文试了?”
“没有,”王大虎自豪道,“俺们郾城地方的考官说,俺中得很,不用笔试,直接凭武力就能中选!”
姜、落两人:“”
想来当时郾城考官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所以,因为我弱不禁风,大家看我不顺眼,就”落四五回忆之前群殴他的人,语气无奈而落寞。
当时,一个人冷笑着:“打你还需要理由吗?老子看不惯,就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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