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门进到屋里,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子里已经被停了电,陷在黑暗里。她用手电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一些普通陈设。只是,怪异的是屋子中间有个焚烧纸钱的方鼎。

“奇怪,大堂正中怎么放个鼎,既然懂风水,这应该是大忌才对吧?”她喃喃自语,用手电往香炉里照了照,方鼎颇为陈旧,应该有些年头了,但是鼎内很干净,并没有很多被燃烧剩下的陈灰,灰炽里还有些没有烧完的东西,她细里瞅了瞅,发现原来烧的是些旧照片,灰堆里还有一块没有被烧到的残片,叫火熏得有些发黄发黑。

那一小块照片,能辨别出来是四个人的合照,中间是两个孩子,其中年纪小一些的明显有着齐玉麟青涩的模样,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男孩子,眉清目秀的跟她长得有些想象,眉毛下方眼帘之上有颗黑痣大概就是她的哥哥了。

孙亦恬腾出手,想把这一小块烧得有些发黄的照片拿起来,却不小心被方鼎的边沿割破了手指,血迹沿着鼎壁滑下去,最后消失不见。突然,方鼎内壁掉落了一些灰炽,显现出了一些文字来,是古老的小篆。孙亦恬认不出来这些字来,只猛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一种诡异的气息突然笼罩了整个屋子。她的头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无数画面在脑海里上映这些画面杂乱无章,一闪而过,却又数量极其之多,像一部剪混了的老影片。

孙亦恬头痛到吃力的喘不上气来,她半跪在地上,看到无数鬼影突然出现在这屋子里而屋子也仿佛一刹那间颓败成断壁残垣,前尘久远。这无数鬼影历历,在她身边高声嘶叫,步步往她身边走来,逐渐将她笼在一个圈内。

“幻觉?”孙亦恬大口的喘气,觉得自己中了什么魔碍了,这鬼影重重的感觉,她在时代钟楼上遇到过,只是当时尽是恐惧,不像现在却是透不上气来。

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虽然脑袋还疼得要命,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胸口在发辣。但是,一旦陷入这幻像里,便不能自救了吧?

“孙!亦!恬!”她猛的一下撑住了力气站起来,像学齐玉麟,用手心在自己的脑门上拍了一掌,大声的喊着自己的名字,企图让自己清醒,从这幻觉里醒过来。

可是,没有用,这些恶鬼也没有被她吓走,断壁残垣的屋子依然没有回到原来的模样。

这下她真的吓到了,哭笑不得起来:“跑啊!傻逼”说着,拔腿就跑。

可是,那门口的恶鬼呼啦一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到了半口中。她便再也透不上气来了,鬼无实体,掐人的力气却一点也不竟然令她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觉得背后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几下,开始渐渐的失去了知觉。昏过去之前,她看到了一个人影推开了门走进来,一道阳光从外头照了进来,这屋子里一切的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她来时候的模样

方星暸困在水牢里不见天日,也没有人来搭理她。偶尔一段时间,水牢里会加进来一些新的药水。但是,她只听到水声,却没有人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也曾试图从这地方逃离,可是都无济于事。那个跟她交谈过的男人没有再出现。

她开始有些想念薛尹,可是心里却又有着一股着气。她有点恨自己,明明是一个军人,每天都在做训练,练体能,练格斗技巧,怎么样也比她这个当军医的强。可是,这一路下来,什么都仰仗她的保护。在面对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可怕势力面前,她似乎就成了一个什么用也没有的废物。老实来讲,她的心思她是希望薛尹被自己保护的,并且可以让她对自己依靠的。所以,她才去营地里打了那么多人,把那帮天天跟她一起训练的硬汉都揍了一顿,以示自己还是有些本事的。然后,再离开营地,离开她的帮助还有首长的庇护,她想自己肯定也能查出来名堂来。

可是,现在她被锁在这水牢里又算什么?她到底还是没有如她自己想的那般有本事,可以一个人就把这些人事给挖出来,还落了别人的套子。

那天晚上,她似乎又差了这些人的道儿,屋里出现的那个男人,其实就是个幻影。她竟然跟一个幻影打了半天的架。到那帮真正的雇佣兵来了的时候,却不敌人家一顿乱揍,好几个人围着她打,任她再无敌生猛也给活生生捉了来。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终于还是把这些人引来了,可是她还是什么线索也没有得到。只是困在这里发呆。时日无知的泡在这又臭又脏的药水里,不见天日。

加药水的时候又到了,哗哗的水声在黑暗里响了起来,方星暸已经有些失去了兴致,但还是例行公式般的问着:“喂,你们的洗炼方式就是把我泡在这里变成腐尸吗?”

“呵,喜欢吗?”又是上回那个男人的声音。

“不是很喜欢,我连上厕所都上在这里面,天天泡在自己的小便里,这种感觉,很恶心。”方星暸淡淡的说。

男人吃吃的笑起来,没想到她都到这地步了,还能这么坦然“快了,差不多可以出去了,再等几天。”

“哦?还有下一步吗?”方星暸又问,开始有了些兴趣。

“嗯,如果你配合得好的话。”男人也坦然。

“好吧,那我配合你。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你能告诉你齐玉麟被你们弄哪儿去了吗?”虽然上次那个男人那么一说,让方星暸确实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但,她肯定还是想从男人这儿套一套更多的实情。

“你这么担心她啊?”男人反问。

方星暸也不否认:“嗯,怎么说她也是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失踪的,我做为军人,有些责任还是得负的。”

“啧,不错,挺有担当。”男人赞赏了她一下:“不过,你现在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你自己吗?”

“呵,我现在被你们泡得皮都皱了,脚也麻了,手也酸了,想跑也跑不了,想打也打不到。还能担心什么?反正你们现在还需要我,不会那么容易让我死,不然你们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搞这些鬼啊蛊啊的,不累啊?”方星暸倒也看开了。

“对啊,要是知道你这么配合的话,何必呢,是吧?”男人跟她逗起嘴来了。

“是啊,要不我就乖乖的让你们炼好了拿去祭祀那只鬼王吧。你们就别搞那么多事儿了。那些什么肖人啊,也别折腾了,听说搞个莲藕也能玩儿。不如,就把我跟莲藕一起炖了,跟给鬼王吃了算了。你们倒腾完了之后,要是还搞不定这个世界,就拉倒算了吧?”方星暸贫起来也是个人才。

“哈哈哈,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挺有趣,拿去跟莲藕一起炖了怪可惜的。你呢,也甭操这心了,这些事儿啊,该操心的是我。这不,做菜前还得把肉腌好嘛,你呢还得先在这儿腌着。肖人嘛,少不得,佐料还是得选好的。你也别打那莲藕的主意了,鬼王它不爱吃。”男人把她给怼回去了。

方星暸咬咬牙,这混蛋跟她玩太极呢“诶,能让我出来上个大的吗?总不能这儿拉水里吧?不得臭得慌?你这腌的肉要是臭了,鬼王兴许更看不上了。”

“诶,我发现你这套路真是一套一套的,你们平时训练是不是躁得慌?也就只能逞逞嘴皮子了?”男人知道她的小九九,解了锁让她出来,可就相当于放虎归山了,她的拳脚可不弱“我要是让你出来,再想让你回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怕你打不过我,对吗?”方星暸又换套路了“你竟然怕打不过一个女人。”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着了她的道,但忍耐着:“嘿嘿,等着吧。”

说完,声音便消失了,这水牢里又恢复安静,陷在黑暗里。而水牢里的水,已经没到了方星暸胸口的位子。

薛尹一早到老板家里起了坛,供桌、香炉、长香立着,摇铃咋起,招魂幡动。

“一大早,是要给我们除蛊吗?”老板见她起了坛,兴奋起来。

“不,找人。”薛尹起坛找人,一找方星暸,二找齐玉麟,三找自己的姥姥。

老板悻悻扫她一眼,心想她又不给自己除蛊还一天到晚在自己家里搞东搞西,用的还都是自家的东西。

“看看你老婆孩子的眼睛吧。”薛尹知道他嫌弃。

老板一听,跑到屋里把老婆和孩子拉到太阳底下,一翻他们的眼睛,发现她们眼白里没了中蛊的黑斑,高兴得直想跳起来:“你给他们解了?你已经给他们解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一般解蛊都得疼得死去活来,你怎么做到不知不觉就把她们的蛊给解的了?”

“你们睡着的时候,我让麒麟蛊从你们的七孔进去,就能在不痛不痒间替你们解蛊。”原来这样也可以解蛊毒,并不一定须要嘴对嘴渡过去,薛尹果然存了私心。

“好好好。我立马去请麻姑,替你观落阴,问乾坤袋里小鬼的身世。”老板得了她的好,替她办起事来儿也尽心了。

薛尹随他去后叹了口气,她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她姥姥,但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有能够找得到。齐玉麟也好像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主要是她没有任何关于她身上的东西,就连她的八字也没有,想要仅仅通过一个名字去寻找,几乎是不可能的。方星暸的位置,只是确定了个大概,但是似乎也挺微妙,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干扰她的追寻。

这些非常手段寻找的结果,如果背后没有一个很厉害的高手,肯定没有办法斩断一切线索。现在,关于她姥姥,她大概可以确定的结果只有两个,一个要么就是姥姥落入了黑衣的手里,黑衣垄断了姥姥与外界对接的一切信息另外一个,要么就是姥姥已经死了并且魂飞魄散了。

薛尹正在叹息之间,老板的小儿子吮着手,来扯了扯她的衣角,指着门口有个人要找她。那人面黑如炭,头发枯黄撩草,重重的大眼泡显得整个人极其的萎靡。立在门口,如同鬼魅,无神的目光沉沉的盯着薛尹。薛尹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不是吸毒的,就是养蛊的了,只不过他的蛊应该已经气数快尽了。

“痛快吗?”薛尹走到他跟前,冷冷。

这人木愣愣的,沙哑的声音,道:“我告诉你,哪里可以找到乌各。给我来个痛快吧!”说着,鼻子和耳朵淌出血来。

“你这是自食其果,给他们一家下蛊的那一天,你就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薛尹无奈,她解了老板一家的蛊,蛊毒便会反噬给下蛊的人,现在这个人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

“乌各他们明天会集黑衣高手至蝴蝶泉洗炼鬼引,如果你现在去,还来得及。不过,到处都是她的眼线,你得当心。”那个人正说着话,眼角也淌出血来了。

薛尹见了可怖,怕吓着孩子,一把将他推到案台前就地坐下,将老板家眷都赶回屋里去了。再烧了一把黄纸,从院子里抓了只公鸡,又取一只碗井边的桶里正好有只黄鱼,也被她捉了来。

“反噬不该我为你解,但我不要你的性命。我是医生,你又已经合盘托出乌各的行踪,这条命我救你。”她焚起三柱黄香,将公鸡鸡冠削去,从鸡冠中挤出鸡血滴在装了清水的碗里,又绕地洒了一圈。将黄鱼生生钉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随后摇铃起咒,那人混身随着她的铜铃声如粟颤抖起来。

可是,还没等她咒语念完,只听见“噗”的一声枪响,这个人便倒在了血泊中。薛尹一个本能的向厚重墙体滚去,一阵枪林弹雨就将她的神坛打了个唏吧烂。她远远望去,几个雇佣兵模样的外国人,正在高处架着狙击扫射。

她怒意炸起,这些人又有她面前胡乱杀人了,于是,放出一只金蚕蛊。那几个外国人猛然乱做一团,互相叫骂着,赶紧撤退了。

“杀人灭口?来得也太快了”薛尹待他们走后,出来查看那个人,发现他早已经被乱枪射死了一拳擂在地上,有些恨自己没有能更快的查到洗炼幕后,让更多人免于这场作恶。

“这这,人死在我这里,可可怎么办?”老板的妻子见死了人,抱着孩子跌坐在门口,吓得不轻。

“报警吧。我会跟警察说明一切的。”薛尹比她冷静得多。

老板娘听了她的话哆哆嗦嗦跑了出去,过了一阵,带了几个配枪的民警过来,指着她说:“就是她杀人了,快把她抓起来。”

几个民警见到现场弹孔遍布,又有尸体,还有人证,不敢怠慢,齐齐将薛尹围住:“人证物证俱全,你现在可以什么都不说,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吧。”

薛尹冷冷瞟了一眼那个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女人,没想到自己曾帮过他们一家,现在却还是栽在了她的手上。

那女人不敢看她,喃喃:“你不杀我们,乌各会杀,你看看这个人的下场,她比你毒多了。”

薛尹便没有再说什么,人向来容易屈于强权,在更恶的后果面前,自保是自己唯一的选择,于是她举起双手,让民警一起把自己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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