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是医疗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之一,这既是对病人负责,也是医院培养下级医师的重要活动,中级职业者每日一次,高级职业者每周一次,年年如此,岁岁相同。

艾伦上前先是推开了留观室的房门,只见,不过九十来平的房间里,此时却塞下了不只三十张病床,许多本来是走道的地方,现在也都是被输液架什么的给占据了。

最近,伊诺斯医院的手术量陡然增加了不下一半,任谁都没办法,也只能先挤着了。

侧身穿行于狭窄的过道之间,艾伦边帮忙边听着谢普特医生讲解他从医十三年的宝贵经验。

颈动脉搏动检查,只单侧轮流,否则容易导致患者晕厥……

假若出现气管右偏,则优先考虑左胸腔积气,甲状腺左叶肿大或胸膜黏连……

腹部血管杂音发生的位置不同,指示也有所不同。比如动脉性杂音常在腹中或腹部一侧……

两人一讲一记,不知觉间已是快检查完谢普特医生的所有病人了,除了昨天刚来的某位。

……

一般情况下,重症监护室都是不允许家属探视的,其一是为了保持安静,第二是因为这里收录的,大多都是那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生存问题的危重病人,非医务人员进入其中,很可能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就在重症监护室门前,正站着一名麻脸少年,神情明显十分紧张,嘴里还念叨个不停,像是自言自语,又或是虔诚祈祷。

“西蒙怎么样了,先生,他什么时候能醒啊……”少年一看到谢普特医生,便条件反射式地冲到两人身前,忙不迭地开口问道。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太过着急,他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的人群投来一阵责备的目光。

谢普特医生无奈也只能先伸手示意他保持安静,表示自己需要检查之后,才能有所判断,随即他便带着艾伦推门走进了重症监护室中。

房间里,西蒙躺在病床之上,一动不动,除了呼吸,没有半点反应。

这次,谢普特医生没再讲解什么,大约也是病人的情况太复杂了,连他都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除了把自己所会的都做上一遍,其他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艾伦看着病床边那个忙碌的身影,几次想要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插手的本事。

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这一瞬间的无力感,让他分外讨厌。

二十分钟后,两人走出了重症监护室,神情严肃。

“他怎么样了?先生。”那名少年再次问道,虽然依旧焦急,但比刚才好了不少。

谢普特医生沉默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答道:“病人的情况很复杂,可能会有一些危险,不过我们会尽力的……”

“你再详细说一边他受伤的过程,我们记一下。”

“事情是发生在前天下午,我哥很早就离开了警署,但也说是要去干什么,后来直到晚上十二点左右,我看他还没回家,就用‘血脉追溯术’查了一下,结果……没想到他……他正倒在一个小巷子里,被人拿刀……”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

“要是我能早一点……”

说着说着,少年已是泪流满面,口中还在无意识地重复道:他还能醒过来吗?

就仿佛是支撑他整个世界的那根通天巨柱,此时就在房里,濒临破碎,

生活中,很多人都说要坚强,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悲伤总是让人难以自禁

“我们这就去找专家过来会诊,你先……”

……

十分钟后,脑外科前。

艾伦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问道:“他还能醒过来吗?”

“不知道……颅脑损伤,没有感染,没有发烧,没有缺氧症,我也不知道他……”

“可能是弥漫性的轴索损伤吗?”少年尝试道,虽然希望渺茫。

“不会的,麦克劳德医生昨晚特别过来检查过了。”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突然有些沉重了。

艾伦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无奈?痛苦?不知所措?

面对着生命的流逝,却无能为力,要是我能……

等等,少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梦里西蒙跌下山崖的那一幕。

真的?还是……

“可能是动脉瘤吗?先生。”

“应该不会吧,昨天刚手术,怎么会这么快。”

“要是以前的老伤呢?是不是也有可能……”

“你是说他前天受伤的时候没破,手术完反而破了?”

“这概率,连千万分之一都不到吧。”

“我们昨天用了‘卡曼琳屏障术’啊,先生,是不是也有可能复温的时候,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动脉瘤,破了,但因为它实在是太小了,病人的血压、体温也不会出现大的变化,您说,是不是这也有可能?”艾伦越说越兴奋了。

“这……”

动脉瘤虽然也被称之为是‘瘤’,但与肿瘤有本质的区别。

它是一种动脉的局限性扩张,多发于颅脑内部,一旦压迫到组织器官,就会造成恶心、呕吐、偏头痛等等并发症状。

并且其破裂之后,形成颅内出血,很容易就会导致患者昏迷。

这,在脑温一冷一热的变化当中,可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啊。

“他还没做过‘血管造影术’先生,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呢?”

艾伦尽力尝试着去说服谢普特医生,也说服着他自己,虽然不知道梦里的是不是真的,但这总是一份希望。

一份救命的希望,不是吗?

“那,我们就再试试。”谢普特医生思虑良久,终是说道:“你去找马克西姆先生,我叫麦克劳德院长。”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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