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摇山张口应和道:“记住了,备足强弩,火铳,爆裂弹,火药,我要看烧烤兔子!”

“好,记住了。”那人叫道。

李义忽然取了弓箭,眼睛眨都不眨,张弓搭箭便射,那人应声而落,马儿受惊,慌不择路跑开了。几个沙子盗忙上前,熟练地把马套了回来,珍惜道:“这可是上等的军马,这些霍家狗的坐骑倒是不赖。”

“啊!”

李仙儿忽然一叫,原来是李义趁着李仙儿分神松懈之际,夺了她的刀,一掌将其打昏,李义把妹子放到马背上,牵着马往林子里走,众人押着霍摇山跟上。

官兵来得远比想象中要快得多,或者说,长安驻扎的军队里的骑兵数量之多、反应速度之快,远超过李义的判断。长安大营不是穷弊的甘肃兵,也不是李义曾对上的霍百炼亲率剿贼军,这是真正的精兵猛将,囤积的力量原本就是时刻准备着对付塞外的鞑子的,当初霍百炼抽调组建的剿贼军,只是这只军队最薄弱的一层罢了,真正的武力始终深藏着。

山下的兵与山上的贼始终僵持着,李义虽然年轻,但经验老道极了,他很耐心,知道明堂堂的大白天不利于他们,一直等到夜幕四临。

好在官兵只是在山林外围着,有霍摇山被沙子盗们控制着,李义始终掌握主动。为免夜长梦多,李义直接下山,亲自走到霍百炼面前与他谈判。

霍百炼打量着这个胆大包天但又不得不叫人赞叹其才华魄力的青年,略带些番邦胡人的相貌,但一开口,却是堂堂正正的汉话。

“怎么样?条件很优厚吧,只要把我们那些被你关在长安大牢里的叔伯兄弟放出来,我就放了你儿子,从此你家在关中,我们在陇西,老死不相往来。”

霍百炼沉声道:“听说你是沙子盗大头领的儿子,胆子倒是不小。”

“呵呵,有你儿子在,我怕什么?我听说你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就这么没了,恐怕凭你这把年纪,想再生一个也是有心无力了吧。”

谈判到此便戛然而止。

霍百炼同意了,然而等手下人把大牢里的沙子盗押来,李义一一查验过后,他又说道:“我们同时放人。”

李义笑了,瞧着周围那一个个火把将夜色都照得如同白昼,盔甲鲜明、武具精良的官军把他围得像是在栅栏里等待剥皮吃肉的小老鼠。

“你可不行,你们人多势众,放了他,我们被围在山上,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了,必须得让我们离开,等我确认自己了自己的安全,我再把人放了。”

“不行!”霍百炼怒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不愿相信我,可我何曾相信你?”

谈判陷入僵局,互信是一个大问题,霍百炼不肯放他们走,李义更不敢在被官兵围住的情况下先放人了。

末了,李义心念电转,笑着道:“你既然带兵去打我们,那自然该对沙子盗了解许多喽。既如此,我便当着你和这些叔伯兄弟的面起誓,以胡大的名义许下诺言,等我们离开后,只要我确认了自己的安全,便会放走你的儿子,如果我违背了誓言,胡大见证,叫天雷劈开我的身体,地裂撕碎我的灵魂,让我终日与畜生为伍,不得洁净,让我死后在烈焰中化作飞灰,永失宽恕。”

这番誓言在官兵们听来平平无奇,甚至他们在酒楼妓馆里灌几口猫尿,能搂着姑娘许下更离谱夸张的诺言,但在那些依旧被官兵囚着的沙子盗们看来,这已经是他们听过的最恶毒的誓言。

霍百炼点点头,他了解这些沙子盗们,彼辈信教者,神比亲爹妈都要重要,沙子盗能从前朝遗祸至今,几次三番遭遇官府围剿而不消,除了他们确实在弓马一道上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之外,同是胡大信徒而带来的凝聚力,才是他们能留存至今最主要的原因。

并且眼下,霍百炼已经无可奈何,只能赌这一把,亲儿子霍摇山被敌人掌握,叫他的那些勇略军谋全无用处,心神全乱了套。

李义笑着带走了全部人,很快山下围困的官军放开了一个口子,点起的火把绵延,像是欢送这些人的照路明灯似的,这可真是耻辱啊,因把官兵逼得如此境地,这些被远远赶去陇西吃土的沙子盗大生快意,对独闯敌营谈判的李义,愈发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行人骑着马,马术又好,一夜不曾停,直至第二天中午,众人在一处村落下马歇息,吃饭喂马,准备干粮和水袋。待出了村子,李仙儿终于忍不住了,“哥,把他放了吧。”

李义恨恨瞪了妹子一眼,又死死盯着正与自家妹子眉目传情的某个少年郎,他恨不得杀了他,然而碍于誓言,若是他执意违背誓言,恐怕也会失了沙子盗众贼的人心,即便是贼寇,亦有敬畏。

“好一张唇红齿白的好相貌,装点装点,塞上的姑娘都比不得你俊美,难怪我妹子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李义掂着宝石刀,啧啧赞叹:“我们辛辛苦苦打家劫舍,若是年景不佳,一年辛苦所得都未必值得了这一把宝石刀,好一个锦衣侯,当真是锦衣无双,富贵无敌。”

“你放心,我会放了你的,胡大见证,即便你不信仰他,他也会保佑你的,为这誓言,为这威权。”李义忽然抬头,阴惨惨道:“可是在放你之前,我会把你这张挑逗女人的漂亮脸蛋,毁了去,这可没违背誓言。”

“什么!”

霍摇山大惊失色,脸皮顿时煞白,李仙儿则是拼命哭喊,但却被人死死抓住。李义把刀子贴在霍摇山的脸蛋上,回头看着妹妹深深道:“妹子,别怪哥残忍,我是不肯叫你白白受这些吃祖宗剩饭的膏子狗骗。”

话音顿落,刀光一闪,霍摇山脸蛋上豁然破开一个深深的大口子,从耳后斜斜划去,刀子一直割到鼻梁侧翼,割的是那么深,血淌了满脸,像是浸了血池子似的。

李仙儿亲眼目睹这一幕,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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