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他一下子趴到了床,上。能坚持到回家,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体力。
她却突然飞奔下楼,不知所踪。
这么快就走了?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搭理她。
走了也好,不再烦他,他也省心。
他如是想着。
头晕,整个人都在冒冷汗,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忽然觉得背部凉嗖嗖的,兼之有些刺痛感,他一下子就惊醒了。
睁开眼睛,整个房间的灯全开了,明晃晃的一片,他以为走掉的那个人,此时正坐在他的床前,手里拿着不知什么东西,正朝他背上的伤口涂抹着。
鼻冀处,飘来淡淡的药香,是专冶创伤的药膏的特殊气味。
背部的刺痛感消失了,她好像停了手。接着,他听到她嘀咕一句:“怎么打得这么重啊?”然后就是一声幽长的叹息。
他一下子就被这声叹息打乱了思绪,忘了回过头去问她,是如何找到他家的医药箱的。
意识朦胧间,他想到了一个已故过去多年的一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那是一个不掺和任何杂质的小女孩,眼睛纯净明亮,大大的眼珠如黑色的玻璃球般,滴溜溜地转动着,会笑,也会哭,尤其是在他挨了打之后。
他不允许院子里的小孩子欺负她,常常跟那些孩子们打架,把别人家的孩子打得头破血流,回来被父亲的皮带抽得皮开肉绽。
但,他从不后悔。
她喜欢拿这种有特殊芳香气味的药膏给他上药,动作轻轻柔柔的,她还会在看到他身上交错的淤伤幽幽叹息。
他清楚地记得,他还取笑过她来着,说不要再叹气了,再叹气下去,你就会变成小老太婆了。
她气了,握紧粉红的拳头作势要打他。
他笑着躲开,挪动身子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便“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她收了手,挂着泪珠又气又心疼地看他。
他不忍心了,伸出手来,替她拭去泪珠,哄她道:“好了,我不疼了,你不要哭了啊。”
她这才破涕为笑。
而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在缓缓升起。
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儿,他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他想陪着她,他想保护她,他想照顾她一辈子。
这是他在面对他的那些表姐表妹、堂姐堂,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十三岁的他,已经隐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只是,半年后,她的姨母来京接她回到乡下,一年后,发生了地震,她的姨母的家就在震源中心,一家四口,包括她,全部埋葬在厚厚的粗砺的钢筋水泥废墟之下……
那一天,平日里难道见上一面的父亲母亲居然齐齐坐在家里的客厅里,神情肃穆。电话铃响,父亲接起电话,他听到父亲沉痛的声音说道:“……证实了?”
话筒自父亲的手中滑落。
他冲回房间,躲在里面整整哭了一夜。
那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哭得如此伤心。以前,即便父亲把他揍个半死他也没这么哭过。
可是,芸芸,却永远回不来了。
芸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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