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浸信会在天津、廊坊、保定,以及北京各地的报刊上刊登了消息,让在这些地方活动的教徒们赶紧撤离,并搬到塘沽租界来,这里有美**队的保护。随后,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也就报刊发出同样警告。
一时间,塘沽租界涌入了大量的外国人。
克森士道也在塘沽租界里,可却是一条结结实实由中国商人组成的买卖街,没有军队的保护,商人们也没有合适的自卫队组建或向外招募。
好在,租界里原本是有一个中国商会,这个商会平时很少像外国人商会那样组织集体活动,可好歹在这样人心惶惶地时候,商会还是找到了一批本地人,并组成了自卫队,还给其中几人配置了左轮手枪,每日都在几处中国商人聚集的街道上巡逻。
大家就是在这样的紧张里度过了最初的几天。
………
舒怀信想把那位英国医生送去英国公使馆,希望他能在那里得到更加妥善的保护,可这位英国医生是个极度有主见的人,他不愿意在没有给舒怀信研究出一套合适的治疗方案时离开。
这位医生叫罗伯特,是爱丁堡大学医学院的一名医生,先后随军队去过印度和南非参与救治工作,在心脏科有着极权威的影响,是舒怀信在英国时无意结识的。
当初在英国的治疗已经有些效果,可舒怀信却在那时选择回国,罗伯特几次劝说都不能把人留下继续治疗。在舒怀信回到中国后,他仍旧会写信来询问身体状态,最开始的几年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这两年里,舒怀信明显感觉到心悸地频率变多,他不得不把这些告诉了罗伯特。
就在舒怀信焦急等待罗伯特回信时,却在几个月后等来了一封电报。电报是罗伯特从香港发出来的,说自己买了来天津的船票,大约会在四月到。
这一切都让舒怀信措手不及和感动,罗伯特是专程从英国为自己的病症而来。
可最近整个天津城被一团无形的阴云笼罩着,舒怀信没有了之前那样积极治疗的心态了,看着街道里渐渐减少的行人,他觉得没来由地心慌,这种心慌加剧了他本来就脆弱地心脏。
罗伯特气急,两人经常在三层的房间里争执。
今日,两人又因为什么争论起来,只听舒怀信轻言细语地说:“罗伯特,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去治疗,而且您说得方案也不太适合我的病症。”
罗伯特不依:“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你们大部分的中国人天生就有种悲观精神,结局还没有来到就开始把最不好的先想好,这是不好的,我也不认同。”
“这不是悲观,是对于未知事物提前做一个最坏地打算,至少在得到结果后,不会那么大起大落。”舒怀信虽然认识罗伯特很多年了,可要让他去给一个英国人解释什么是无期待就无失落的心境?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
“我不懂你们的想法,但是在做任何一件事情时,都把所有坏的事情想好了,那人生还有多少让人真正愉悦地事情,你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罗伯特指责道。
“这就是对别人的一种负责,不是吗?”舒怀信企图让罗伯特明白,不给他人造成负担,其实是对他人的一种关心行为。
“我不管,你必须接受我的建议,实在不行,就跟我回英国去,这里的医疗条件并不具备治愈地可能,虽然我不能保证回到英国就能治疗你的病,至少会比现在好。”罗伯特有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地性格,舒怀信的解释没有任何作用。
“罗伯特,你能理解我吗?”舒怀信用了哀怨地语气说道:“我从出生就给周围的人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大家都不喜欢我,如果不是父母亲的坚持,也许我早就不再这个人世了,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一个道理,一味地依赖某件事物,只会让人变得更加懦弱。”
“那你打算怎么办?放弃治疗?”罗伯特无奈问道。
“如果可以,我想等一段时间。”舒怀信回答道:“或许,我会跟你一起去英国。”
罗伯特听言,不住地摇头:“那我必须随时知道你的情况,所以,你不能再赶我去英国公使馆。”最终,舒怀信点头答应了。
“那位小姐是谁?”罗伯特从住进来就对司徒聘婷好奇不已。
“你还记得当初我来英国的样子吗?”舒怀信却没有回答他,继续说道:“是她的父亲帮我来了英国,没有她的父亲,也许我们也不会认识。”
这让罗伯特惊讶不已:“原来是这样,那你对她的行为就像你们中国人常说的是在报答?”
舒怀信想想,似乎是的。从第一次见到司徒聘婷时,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对于一个小孩子很难用喜欢或者是喜爱去衡量,可他当时对小小的司徒聘婷已经有了一些莫名其妙地想法,这种想法让他羞愧无比,难道只因为司徒聘婷的乖巧懂事?还是她父亲无意玩笑地话语“聘婷,以后长大了嫁给怀信哥哥,好不好?”
他竟然把她父亲那样一句玩笑话记了十几年,想起来是多么疯狂,可再转念想想自己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呢?
“她父亲是位我非常感恩的人。”他只得这样回答罗伯特。
“我感觉你们交流的机会也很少?”罗伯特又问道:“你说她是个记者?这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怎么会来了天津?”
“我不知道,也许是她自己想来而已!”事实是,舒怀信确实也不知道司徒聘婷来天津的目的,单纯地为了采访?至少天津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
“她是一位非常可爱的女士。”罗伯特总结道:“偶尔地几次碰面,她看你的眼神就是像个叛逆的孩子般,想挣脱你给的禁锢,可又矛盾地顾及你的反应。”
舒怀信只得苦笑:“我只是希望她能够平安一点,至少在天津我有责任保护她。”
“你们两个的相处模式真奇怪。”罗伯特说道:“就像是在玩一场你追我赶的追逐游戏,而你总是在她身后追逐她,看着她,一旦跑出你的视线范围以外,你就会陷入一种心悸地边缘。看来,她对你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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