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鸿修一身黑衣，站在一群青衣弟子中格外明显，倒是有点像魔族的人了，除去那双黑色的明显是人类的眼眸。 他眸色深沉，看着远处领头的魔族男子。 对方安静的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发生的一切，那张脸施了法，竟然连付鸿修都看不清楚。 风吹起他的半缕长发，鼻尖尽是浓郁的鲜血气息，苍白的脸上沾上了血迹，多了几分肃杀，黑色的衣服完好无缺，其上沾染了不知多少魔族的血迹，黄土铺成的地上，满是尸体，鲜血浸染了好几寸深，慢慢流淌形成一道河流。 付鸿修看着对方，眼神像只豹子一样危险，这是一个劲敌。 那人亦对着付鸿修的方向，似乎也是在看他。 大能出招，不过是在一瞬间。 一粒沙从空中飞舞着落下需要多久？一片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有多响？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只一招，付鸿修便败了，剑穿透他的丹田，战场中所有天衍宗的弟子都张大嘴，一瞬间停顿了手上的动作，与其对抗的魔族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只不过一瞬间，局面便扭转了。 天衍宗士气大跌，战场上还活着的弟子们也都渐渐处于下风。 姜余刚到的时候，恰巧看见那把剑穿过付鸿修的腹部，那一瞬间，一切的速度都减慢了，她甚至能看到剑缓慢的穿进他的腹部，然后刺穿，但是她却无力阻止。 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还未来得及擦干净的脸因为不知道作何反应，眼神空洞。 一步一步，姜余走近付鸿修，她甚至能听到他低着头剧烈的呼吸，苍白的脸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等等，那把剑…… 那把剑是式微。 怎么可能，本命剑只听命于主人，绝不可能叛变，唯一的可能就是…… 姜余抬头去看魔尊的脸，掩盖在上面的法术像雾一样消散，白皙的脸映在她的眼瞳中，付鸿修。 她震惊的站在原地，有如当头棒喝，所有声音都渐渐离她远去，不知为何，姜余的眼神始终无法从那张脸上移开。 “咔擦”巨大的天空出现裂缝，随即裂缝越来越大，像玻璃一样破碎掉落，化成星星点点散落下来，就在这个瞬间，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清晰可见，008号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在耳边。 “宿主你终于醒了，你陷入了幻境，我一直联系不到你，可把本系统急死了。” “付鸿修比你早出幻境，见一直不见你的出现，才忍不住破碎阵法，去阵法中寻找你，还好终于找到了，这回你可得谢谢人家呢，不然你就被幻境给困死了。” 系统絮絮叨叨的声音竟让姜余觉得格外亲切，原来那些都是梦啊，也难怪到后面一切都显得诡异和怪诞，如今想来，也是啊，她怎么会在那样的情况突然和付鸿修说起自己的身世，他又怎么会变成那个奇怪的样子。 她笑着看向付鸿修，眼中像是绽放了一整个星空，晶莹柔软。 俩人只不过一步之遥，付鸿修自然是看见她眼里的情绪，大步一迈，直接将人抱在怀里，头低下埋在她的脖颈里。 他的怀抱很紧，却格外的颤抖，他在害怕。 是害怕失去她吗？ 姜余觉得自己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她忍不住伸手回报他，死死地抱着。 脖颈的湿热让她的眸色染上几分惊讶，心里更加柔软，还隐隐有些心疼，若是她，大概是做不到喜欢一个人那么久的吧，还是在无法得到对方的回应之下。 “还好，还好……”他沉闷的声音在姜余的耳边响起，略低沉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掩饰，掩饰在她面前的脆弱。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还好她没有死，如果再晚一步，她大概就真的被幻境吞噬的连渣渣都不剩了吧。 她轻轻拍了拍付鸿修的后背，企图给他一点心里的安慰，似乎是起了不小的作用，总之在她怀抱里的大男孩终于逐渐冷静下来，只是仍旧抱着她不肯撒手。 姜余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手在他头上揉了两把，轻声提醒到，“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师门还在等我们呢。” 经此一糟，她不仅看出了自己对于付鸿修的感情，更是看到被魔族扫荡后的悲惨，她身为天衍宗的长老，更是要担负起天衍宗的兴衰荣辱乃至整个修真界的生存，使命感是一件很神圣的东西。 付鸿修召唤出扇子，俩人赶往天衍宗，明白对方心意后的二人相处的极为自然。 但姜余不得不考虑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是异时空的人，不会一直停留在这里，这段感情也不会很圆满。 想到这里，她情绪低落，也几乎就是在一瞬间，付鸿修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怎么了？” 他的语气隐藏着几分无法掩饰的惊慌，难道是幻境对她产生了什么影响？ 姜余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没事。”只是怎么看她的脸色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付鸿修没再问，却暗暗记住了她的反应，自己寻思着，难道她在跟那个东西说话？ 从他一开始帮助姜余打破幻境的一刹那，他就再一次感受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呢？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姜余，见她神色郁郁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却暗暗把主意打到了008号的头上。 无辜的008号此时正在识海里被姜余质问。 “这方世界的碎片是什么？” 姜余很好奇，每个世界拿到的碎片都不具体无法联系起来，不过每次收集到碎片她就会被传送到主神空间，那如果没有完成呢？ 是不是意味着她就能一直留在那个世界。 检测到宿主思想不寻常的波动，008号顿时就慌了。 “请宿主不要有危险的思维！” 姜余一挑眉，心情放松了一些，反问系统。 “什么叫危险？” 出乎她的意料，原本迷迷糊糊啥都缺一根筋的系统，只要涉及到碎片的收集，就像换了一个核心一样，极为精明。 “宿主你要明白，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008号的话让姜余陷入了沉默。 “宿主，本系统能带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躲过了这个世界的守则，一旦你停留太久被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姜余知道，008号不会开玩笑，它说的不堪设想恐怕已经是极其糟糕了。 可是，“你不懂的……” 008号怎么会懂人类的感情呢，它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机械，就算被植入了感情系统，也永远不可能真的酝酿出一个人完整的感情。 008号竟然有点生气，它住在宿主的识海里，也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不忍心责备她。 它叹了口气，本来作为时空穿梭者，她不该对任何世界的任何人存在感情的。 一路陪着姜余走过来，008号知道她经历的痛苦，可是在它看来，这都是徒劳的，感情还不如一组数据来的重要。 “好了宿主，别想了，安心的往下走吧，该发生的始终都要发生的。” 姜余不顾付鸿修的目光，重重地叹了口气，躺在扇面上，天上的云看起来白而柔软，让她的心也沉静了下来。 对啊，该发生的无论怎么逃避都会发生，就连系统这样的高级货都把握不住未来的发展，更何况是她区区一个人类呢。 索性还是珍惜着现在吧，趁自己还有机会，将来就算是没有在一起，也是一段痛苦又美好的回忆啊。 将近五日的行程，因为有了心爱人的陪伴，一点都不无聊。 似乎在片刻之间，他们便回到了天衍宗。 姜余半坐着靠在付鸿修的身上，看着远处的重山叠峦，迷雾让它隐约可现，增添了一股神秘的色彩，从远端眺望的时候，她突然想，凡人究竟是如何看待这重重山水的呢？ 是觉得巍峨高不可攀，还是憧憬向往着呢？ “你说凡人究竟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 她想了很久，没有答案，忍不住问一旁的付鸿修。 “凡人……是看不到的。”付鸿修看着她远眺的样子，目光无一丝一毫的焦距，心里有过一瞬的慌乱，她就像一个神明，红衣猎猎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但他也知道，姜余想知道的是真的答案。 “这样啊。” “我也曾是那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付鸿修抱紧了怀里的娇躯，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抽，很是难过，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抱着她。 姜余微微侧身，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黑衣遮住了眼睛和整张脸，只露出乌黑的后脑勺，发丝细密。 她有预感，她马上就又要离开了。 真的不舍得啊，难过像是突然在胸口炸开，胸腔生疼，她竭力忍住，却没忍住轻颤的身体。 付鸿修松了力道，他不敢用力，怕弄疼姜余，她窝在自己的怀里脆弱的像个孩子，但同时他的怀抱又是那么强硬，绝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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