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亲不顺利，但项目有进展——SG终于要派人过来考察顺便商谈。按一般流程，这样来回个两三次，投资的合同也就拟定得差不多了。虽说SG谨慎，考察期延长了些，但胜利就在眼前，让人想不高兴都难。　　　　可是，可是，为什么来的是苏哲！　　　　姜辰辰盯着邮件里“苏哲”两个黑体字，真想用意念将它给盯没了！　　　　那天在KTV，她喝醉酒，脑子也混混沌沌，一时没认出来。但第二天一回想，整个人都懵了——她这是要得罪金主的节奏啊！而这下好啦，苏哲亲自到访，面对苦主，她可怎么办！　　　　她躲在办公室里，惴惴不安地咬指甲：他不会是个小心眼儿吧，看到自己勃然大怒、当场气得走人？NONONO，职场上的人哪会这么小儿科，肯定是阴测测一笑偷偷下绊子。　　　　等等，在KTV的时候自己清汤挂面的，现在烫了大波浪又染成栗色，要是再化个大浓妆，说不定他眼瞎认不出来呢？　　　　就在不停的自我安慰中，姜辰辰提心吊胆地恭候苏哲的大驾。只是，苏哲还没来，先等到了邓芳琳。　　　　说到邓芳琳，她跟姜辰辰的关系可谓是源远流长。大学时，邓芳琳同学跟姜辰辰同时喜欢上林修和，可是姜辰辰技高一筹，抢先表白成功；工作了，邓芳琳女士看上肖旭，可肖旭对姜辰辰一见钟情，压根没考虑过她。接连两次，邓芳琳都是完败，让人怎么能看姜辰辰顺眼！　　　　大学毕业后，邓芳琳也进了互联网行业，职位同样是运营。一样的学校，差不多的年纪，再加上相同的职业，她和姜辰辰总免不了被比较。但非常不幸，每次又是姜辰辰突出了那么点点……　　　　SO，新仇旧恨叠叠加，姜辰辰顺理成章地被列为邓芳琳平生第一死敌。　　　　“哈哈哈哈——”　　　　听到那标志性的一长串魔性笑声，姜辰辰就知道是邓芳琳来了。果不其然，没过三秒，就看到邓芳琳卖着模特步一扭三晃地走了进来。　　　　“你来干嘛？”姜辰辰戒备。　　　　邓芳琳摘下墨镜，两根描得精细异常的眉毛得意地挑了挑：“我刚好来这边办点事儿，听说你被甩了，特意来慰问慰问你。”　　　　听邓芳琳将“被甩了”这三个字咬得死重，姜辰辰的白眼立马就翻了起来：她就晓得，邓芳琳准是来看她笑话的。　　　　实话说，他们这圈子就那么小，邓芳琳对她的关注度又那么高，想不知道都难。其实，若不是邓芳琳前些日子恰巧出国，根本等不到现在，那绝对是第一时间杀到现场，360°无死角地对姜辰辰进行嘲笑。　　　　“不必啊，谢谢您。”姜辰辰明确拒绝，“我工作忙，别耽误我事，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邓芳琳也不生气：“没事儿，就说几句，很快的。”　　　　也不等姜辰辰答应，她就继续：“不是我说你，你的警惕性太差了。肖旭和那女的都好几个月，你才发现！啧啧，现在好啦，煮熟的鸭子飞了。听说你们结婚酒店都订好了，唉哟，都浪费了吧。”　　　　她也不管姜辰辰听不听，一口气说完：“我还听说，你都开始相亲了。不过也没办法，你这个年纪，也只能走这条路。不过嘛，大家老同学一场，既然你都被逼的只能去相亲，我也于心不忍的。你放心，我会给你物色物色的，就是你的要求别太高，你这个行情啊真是……”　　　　见邓芳琳装腔作势地摇头，姜辰辰嗤笑：“邓芳琳，什么叫‘你这个年纪’？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比我大一岁，也没结婚的好吗！”　　　　邓芳琳一噎：她光顾着说得开心，却没想到这茬——当然，在她潜意识里，她比姜辰辰有市场多了！　　　　“我跟你不一样！”邓芳琳也不走暗讽路线了，直接明嘲，“你看看你。大学的时候，林修和抛弃你出国！现在，肖旭宁愿跟那小三，也不想要你！你自己说，你有多失败！”　　　　姜辰辰木然地看了她十秒，转头对丁小然说：“小然，打电话给楼下物业，说我们这里来了个疯子。”　　　　因为创业公司缩减人手，丁小然同志不但是总经理助理，还兼任一个重要的职务——前台。她一听，立刻点头：“好，我马上打！”　　　　邓芳琳怒：“姜辰辰，你敢！”　　　　“不敢也行。”姜辰辰冷脸相对，“你自己走，立刻、马上。”　　　　跟姜辰辰打过这么多年交道，邓芳琳知道姜辰辰绝对做得出来。她也不想被物业什么的赶出去——太丢人了，也只能往外走，就是嘴里不肯罢休：“姜辰辰，你活该被劈腿！被甩！没人要！”　　　　姜辰辰冷冷一笑，高贵冷艳。但她的视野一转，嘴巴瞬间僵住，刷了数层粉底的脸都要裂了。　　　　门外，站着铁青着一张脸的闵青，以及……苏哲。　　　　——MO！你不是约了两点半么，现在才一点四十五，你来这么早干嘛呀！　　　　姜辰辰心里咆哮，朝两人淡定一笑，装作没事人一般回了办公室。　　　　闵青很想去擦额上的汗，他难堪地笑：“苏先生，对不住啊。我这个下属最近失恋了。你知道的，女人嘛，容易被心情影响工作，多包涵啊！”　　　　苏哲眯着眼看了看姜辰辰的背影，笑了笑：“没关系，我明白。”　　　　虽然，姜辰辰很希望苏哲能跟闵青聊到天荒地老然后再直接走人，但苦逼的是，她是运营，具体实施那一块总绕不过她。　　　　当苏哲坐在她办公室里，详细跟他探讨项目运行时，姜辰辰全程都是公事公办的面无表情。她紧绷着脸，用一副无可挑剔的专业姿态讲解所有。但实际上，她心里一直在想：他没认出来吧？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这人的问题怎么这么多？欧耶，还有一点就要讲完了！　　　　将最后一部分说完，姜辰辰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就要跟苏哲say goodbye——　　　　但是，苏哲这时开了口：“姜小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我怎么敢对金主有意见！　　　　姜辰辰决然否认：“怎么可能呢！”　　　　“可是，感觉你对我很冷淡。”　　　　天地良心，姜辰辰真不是故意要摆出高冷的姿态。但是，谁让他们除了第一次见面，每次遇到都那么得一言难尽，她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苏哲。　　　　“呵呵。”姜辰辰干笑，“你误会了，我人就这样，慢热。”　　　　苏哲笑了笑：“其实我明白。可能，我给姜小姐的印象不是很好。毕竟，那天在KTV的时候——”　　　　——来了来了，她就知道苏哲的记忆不可能是鱼只有七秒！看，要翻旧账了吧！　　　　“那个时候，是我们鲁莽了，对姜小姐不够尊重。所以——”苏哲顿了顿，笑容中闪过一丝赧然，“在这里跟姜小姐说一声抱歉。虽然，迟了点，但希望不会太晚。”　　　　——纳尼？这画风好像突变了？　　　　姜辰辰一下子呆愣住了：她记得那天，将苏哲画成个花脸之后，她就跟小年轻们吵起来了，有几个还挺火爆的，那凶相满可怕。苏哲么，好像在一边用湿巾不停地擦脸，虽然没有要打她也没有要骂她的意思，但那个眼神，怎么也不算友好啊？　　　　见姜辰辰迟迟没有回应，苏哲心里也挺尴尬：当时被姜辰辰画了以后，说实话他挺生气。尽管没做出过激的行为，可到底年轻气盛，也就只肯冷眼看着。而且，那时候他虽不觉得姜辰辰真是流莺，但对她的评价也算不得好。后来其他几个再贬低她时，他也懒得帮她解释，就任他们胡说。　　　　现在想起来，确实没什么风度。毕竟，人家是真失恋、真发泄——而且，还是最惨的那一种。　　　　苏哲窥着姜辰辰的表情，带着点小学生做错事被抓包的讨好：“姜小姐，真是对不起。我希望，这样的误会不要持续下去，以免影响我们的合作。”　　　　姜辰辰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着坐在对面的苏哲，年轻的脸庞上还带着一股蓬勃的少年气，一看就令人心生好感。　　　　其实仔细想一想，她也有不对的地方。明明当时，起哄带头的不是苏哲，可偏偏他离她最近，满肚子气就都一股脑儿得全塞给他了。　　　　姜辰辰从不是小气的人，苏哲讲得又诚恳，她心情自然舒畅：“我接受你道歉。其实说实话，你刚讲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找我算账呢！这样说开了就好，大家都没心理负担。”　　　　苏哲听着就耸耸肩：“看样子，我给你的印象果然不好。”　　　　“彼此彼此啦，我猜你在KTV的时候，对我的印象也好不了哪儿去。”　　　　苏哲不置可否：“所以说，加深了解是必要的。幸好，这算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姜辰辰看着苏哲，突然有股恶作剧的冲动：“老实说，我觉得有点晚。要知道，我这几个星期都很煎熬的。不然，你叫我声姐姐，做个补偿？”　　　　苏哲挑眉：“可以啊，只要你不觉得把你自己叫老了。”　　　　姜辰辰的脸马上就黑了。　　　　苏哲一笑，起身：“好啦，不打搅了，我该走了。”他朝姜辰辰颔首，开门。　　　　在出去的一瞬，他转头咧嘴，白白的牙齿看着就灿烂：“姐姐，撒由那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