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版权归原作者梵说所有,未经本人许可,不得转载。  香玉出了丰泰茶庄的门,没找到婉静,便先回了林家。一路上她拿出手帕擦了好几遍被颜老板摸过的手,她是不喜欢颜老板这种不动真情的轻浮男人的。    丫鬟夏荷见二姨太回来,小声偷摸说,“婉静小姐来了。”  香玉进屋,看到静婉抱着茶碗,发着抖,似是失了魂,夏荷见到二姨太使給她的眼色,带好门出去了。    “我刚才遇到了个熟人,聊了一会,出来你就不见了。”香玉解释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婉静的声音有点颤抖,眼神有些呆滞,“有枪…枪声…”    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夏荷的声音,“小姨太太来了。”她这是給香玉报信。  香玉打开门,见是小鸾,“进来,这么晚。”跟她招手。    “我好像来得不巧。”小鸾见到婉静坐在那边,神情有些不自然。  “没事没事,我们刚看完花灯回来,她可能是累了吧。”香玉也没搞明白婉静这是怎么了。    “真的有枪,来了一辆车,车上下来几个黑衣人…”这是婉静第一次见到真人开枪,吓得有些言语紊乱。    “然后他中枪了,那个人也倒在地上了,口吐白沫…”静婉把茶碗放下,抱住香玉,“好吓人。”    小鸾在一边听得也是稀里糊涂,“香玉姐,我是来给你送旗袍的,你看我绣得慢,元宵佳节您也没能穿上。”    “我又不是就这一件衣裳。”香玉接过,把它放在沙发上。    “那我就先回去了,香玉姐。”小鸾见这场合确实不合适继续呆,识趣告辞了。    天上顶着圆月亮,路照得很明亮,“黑衣人…”小鸾不经意想起刚才婉静的话。    仁济医院。吴成四伤得有点重,子弹打穿了他的腰,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倒是要在床上躺上三五个月的。    而走火的子弹只是擦过陆尚的腹部,斜着射入,腹腔的器官并没有受到伤害。“虽然没多大事,但还是流失了许多血,你要注意休息。”医生給陆尚包扎好伤口叮嘱道。    “去季老板那里。”陆尚跟陈中说。  “爷,您这…先回去休息吧,祸是我惹的,我拿命去抵。”陈中是条汉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拿命抵也没用,快去备车。”自己的手下伤了他的徒弟,那就是他的授意,拿手下来顶缸,季老板是不会接受的,况且是他的好兄弟。    元宵节的夜发生了这许多事,苏小鸾做了一个梦,早起的时候,竟是记得那么清晰。    她梦见戏院里的陆先生,穿着黑衣,竖起领子,拉着她的手在纵横交错的小巷中到处躲避坏人的追击。他把她送到林家的后门,然后捂着肚子倒下了,鲜血从他的腹腔快速流出,在他周围扩散,汇成一滩,开成一朵明艳的红牡丹。    就这样,她被吓醒了,抬手扶额,摸到滚滚汗珠。小鸾长舒一口气,望向窗边,第一缕光线已透过玻璃窗射了进来,照在燃尽的火盆里的炭灰上,能清楚得看到粒粒灰尘在光线中游弋起舞。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慌慌地来不及穿上鞋,一阵翻箱倒柜。找着那个被她折断扔到一边的木簪,展开那张纸条,背面歪歪扭扭写着[霞飞路1280号]。    霞飞路1280号的二层洋房,陆尚的腹部血流不止,重新包扎过好几次,忙活到大清早。他去季老板那里赔罪,光着膀子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藤条举过头顶,伤口处又挨了季老板狠狠几鞭。    陈中跪在陆爷的床边,“您好好休养,我去外面处分自己一百个耳光。”    陆尚折腾了一夜,失血过多,面色苍白,轻轻抬起手,“你去休息吧。这事就过去了。”    的确,这事就过去了,本来陈中定是活不成的,陆尚为了保他,跪在地上,认季老板做了师傅,这样都属同门,自然家和万事兴。    季老板及其门下,无恶不作,陆尚一直以礼相待,避而远之。现在,他…    今天是苏小鸾第一次出门,拎着一个果篮,在法租界霞飞路上寻找1280号。    1280号不显眼,但也并不难找,她戴着宽沿的毛呢礼帽,遮住大半边的脸。铁门是关着的,她按响了门铃。不一会,见到有人出来,便将果篮放在了地上,转身犹豫了下,还是迈着琐碎的步子离开了。    陈中仔细检查过,果篮没有问题,便提到了陆爷的卧室,轻声道,“爷,外面有个女人送来了这个,还有个卡片。”    陆尚睁开眼,接过,上面写着[給你道歉——苏小鸾]。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送他果篮,可能只是因为昨夜的梦吧。俗语说,“梦都是反的。”但她的心还是不安。    他见到果篮,望着熟透的红苹果,第一次得到了她对他的回应。心底的喜悦竟赛过人间四大喜事。他喃喃自语,“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又念了一遍。    又是一夜,小鸾听到二姨太咿咿呀呀的吟唱,想起前些天,林老爷对众人说,“等天气大暖了,赶紧把月白送出国。”心里不免堵着,便出去走走。    不知不觉,她朝着月白住的前院走去,或许潜意识想着,能见上他一面也好。冬日的晚上阴冷,过了亥时,前院也安静了下来,廊子上一个人也没遇到,只有风扬起地面尘土的沙沙声。小鸾紧了紧身上的羊毛大衣,想着,马上就二月二了,春天快来了。    前院有几间房舍,白天从未留意过。到了晚上,倒是很显著。小鸾蹑手蹑脚走过去,  突然被人拉入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靠着墙。“你是谁?”小鸾抖索着上身,乍了胆子问。    那人没有讲话,只是快速捂住她的嘴巴,对她摆了摆手,“别叫。”她听得出这是男人的声音,行为又不像是歹人,便乖巧地点点头,闻到一股淡淡的牡丹香,“你是月白!”小鸾记得他的味道。    “嘘!”月白拉着她,轻手轻脚趁着月黑天高回到廊上。“那边不好讲话的。”    “嗯?”小鸾不明白他大晚上跑去那边做什么。    “婉静住在那里,你有没有觉得她奇奇怪怪的。”月白提点她。    “奇怪?”婉静确是有点面熟,从第一次见面就有点。“不会吧,我觉得她胆子很小的。”元宵节的晚上,香玉屋里的婉静像是受到了很大惊吓。    “那次,我们躲在草丛中…”月白又提点她。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鬼鬼祟祟的女人是婉静。”她恍然大悟。    “她屡次偷偷进入我娘的卧室,定有所图的。”月白分析着,“或许是为了某些东西。”    小鸾觉得有理,“对了,你娘有没有什么东西特别交代你保管的?”她忽然想到。    “喏,就这方帕子。”说着,从怀里拿了出来,小鸾接过来看,今晚月光有些昏暗,并不能看清楚,但绣的白牡丹的轮廓确是十分显眼。她对着月光看,又看了反面,“秒哉!你娘是不是很擅长刺绣?”    “是啊,你怎么知道,这方丝帕便是我娘亲手绣的,爱不释手。浸了牡丹花汁的。”林月白骄傲地说着,他太想他亲娘了。    “这就对了,这是一个双面绣。你看,这正面反面,都是牡丹花,但却稍微不同,线头全部都被隐藏了起来。只有黑暗中,才能看出用线的厚重和走线的格路。”    小鸾说了一通,月白也不甚明白。她拉着月白靠近了廊上挂的指路用的电灯,借着光亮,拿出了随身的镊子,剪刀就要上手。    “你要干吗?”月白急了,以为小鸾要毁掉他娘的遗物。  “相信我就给我。”小鸾认真对他说。    此刻,他虽然觉得她的举动不合乎寻常,但为了找出这牡丹花的秘密,也只能让她继续下去。果然,她挑开了一个线头,顺着拉出,围绕牡丹花的轮廓,隐藏在里面的线头全都显现了出来。“喏,你看,我想这就是你娘想说的。”她把丝帕还给了林月白。    月白照着光亮一看,又惊又喜,线头长的一般长,短的一般短,简直是完美的摩尔斯电码。他激动万分,抱起小鸾,“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福星。”他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秘密,急着回屋仔细研究一番,“我先回去了,你保重。”    “哎…先别走。”小鸾有话想问他。  “嗯?怎么?”月白转身,对上他黑亮的大眼睛。    “爹是不是要送你出国?”她低下头不敢看他。  “是啊。”他走到小鸾身边,“傻妹妹,我读书读得多多的,回来才好教你。”    “那我怎么办?”是啊,他走了,她该怎么办,若是不要她,何苦又来招惹她。  “我哥会好好照顾你的。”月白轻轻拍了她的头,“好好在家等我。”他扶起她垂下的头,低头舔起她的唇瓣。“我真的很喜欢你。”    “嗯…嗯…”她迎合着他,被他的甜言蜜语挑逗着心扉。在这林家,没有月白,她是呆不下去的。年轻的小鸾是需要爱情滋润的。    月白走了,小鸾再一次望着他的背影离去,憧憬着未来。什么时候,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哪怕是做小妾呢。    撕掉二月份的挂历,三月的月份牌女郎身上开始褪去了白貂毛的围脖,身上的旗袍也开始变短,衩开得更高。下摆仅在了膝盖之上,婀娜摇曳着。不禁让她想起了久美子和那个叫做华苓的女子,不知她们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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