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屎?如果把画漫画比作拉屎,她现在没有了画板,那就是她缺少制造屎的原料,想拉屎都拉不出来。  这个过于形象生动的比喻,让鹿泉略略反胃。    编辑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出门只穿汉服。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肯德基——全国大型连锁公厕和著名熊孩子聚集地。    身边的熊孩子们跑来跑去,吵得她脑袋疼。有几个胆子大的小女孩,走到她旁边,毛手毛脚地摸她的衣服。  她瞥了那孩子一眼,语气拿捏的像极了娘娘。    “小宝宝,别乱摸。姐姐告诉你,这衣服很贵,要是你弄坏了,我就让你爸爸妈妈赔。”    鹿泉一听,就知道这个编辑不是普通人。    [报告领导,我的画板丢了。]    [丢了?怎么回事?]    [被偷了TAT]    那边没有马上回复。鹿泉心想,自己这悲惨遭遇,果然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被偷了?哎哟,得小心点,人没事就好。现在这里有个比赛,我是拉下老脸,跟领导求了很久,才给你争取到了一个参赛名额。要是赢了,你想买几个画板都可以]    [???什么比赛]    僧多粥少。    准确地说,是帅气的男孩太少了。一堆螺丝钉里,总应该是一百个螺丝里才有一个次品。可生活残酷,一百个男人里,想找出一个帅气的小哥哥难。  退而求其次,不要你长得帅,长得清爽点,或者丑的均衡点。性格好,也行。    直男癌遍地,渣男扎堆,连找个性格好的,都难。    于是女孩们,按捺着萌动的春心,没有男朋友只能看剧,就好像自己跟一个大帅比谈了场,难舍难分甜到骨髓的恋爱。    微博上的恋爱博主如雨后春笋,看剧还不够过瘾,女孩们要看甜甜的恋爱日常,要被粉红泡泡包围,在床上打着滚儿喊——好甜啊啊啊,好甜呜呜呜。    所以最近有个漫画比赛,用漫画的形式记录和男友的日常,到比赛最后人气最高的选手,可以得到十五万元的奖金。    十五万啊。  听编辑说到奖金,鹿泉倒吸一口“娘”气。    看来现在她缺一个男朋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能营造出恋爱的粉红泡泡氛围就可以。    [那我自己随便编段子,画一个假的男朋友,不就可以了吗?]    [比赛规则很复杂,就是为了防止你这种投机倒把的人]    [那我怎么办?我还能大变活人,编出一个男朋友?]    [找一个男人,住进他家,说服他扮演你的假男友]    [?????]    [完成以上目标,再来联系我。三天内如果不能完成,宝贝,我就没办法保不住这个名额了。]    如果在以前,不管奖金多高,鹿泉都不会想办法去试。毕竟对她来说,找个男的给她打掩护,实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她这豆芽菜的身板,不着边际的打扮,已经够呛。更令她窒息的是,她对有非分之想的男人情商为零,有句歌“好喜欢你却说好久不见”,在鹿泉身上可以更夸张。    她想跟那个人打招呼,抬着头看他,一颗心心蹦蹦跳,说的话磕磕绊绊。  “你眼屎……是不是……没……没擦干净?    可现在弹尽粮绝,没办法她也得想办法。她突然想到苏仙要请隔壁邻居吃饭,那个邻居很帅。  她在心里内疚地默念:对不起了,我要对您下毒手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仙就撺掇着邹四方赶紧出门买菜,鹿泉忙说要跟他们一起去。    苏仙把她按在沙发上:“你就不给我一个机会买菜?不给我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你想让我这辈子都不会买菜。”    鹿泉不服气:“让你去买烂叶子的菜浪费钱?”    苏仙翻了个婊气十足的白眼说:“浪费的也是我的钱,轮不着你替我操心。反正,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在这儿,我去买菜。”    拗不过苏仙,鹿泉被关在家里。  临出门前,鹿泉嚷嚷着问:“剪刀在哪儿啊?剪刀!”    “客厅抽屉第二个!”    邹四方跟在苏仙后面,等到楼下,他问:“干嘛不让鹿泉一起去买,你去买还真的是糟蹋菜。”    今天苏仙是白眼大户,白眼飞个不停。  “你不了解鹿泉这个人,我了解。她到时候肯定抢着付钱,我估计她兜里顶多三百。没有妈呗,只能花呗。”    鹿泉心里的小算盘早就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她偷偷摸摸地打开抽屉,恨不得穿上手套,这样不会在剪刀上留下指纹。    据高考数学90分的鹿泉准确估算,苏仙和邹四方这一趟出门买菜,要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足够她摊开昨天买的报纸,拿出偷来的剪刀,替自己精心设计一个短发造型。    虽然她心里有数,十有八九是壮烈的刘胡兰同款发型。  但省了一笔钱,又给自己换了一个新发型。人生总是有得有失,特殊时期特殊政策,她鹿泉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    她拿抹布仔仔细细抹干净了瓷砖上每一滴水,整整齐齐铺开报纸,再小心翼翼站到报纸中间。她每一步子都很小心,生怕扯开报纸间的距离,报纸间细微的缝,都会摧毁这次剪发的仪式感。    鹿泉开了厕所里所有的灯,刺眼的灯光让她恍惚地看着镜子里的女孩。  她是鹿泉,有如溪水的小鹿眼,浅浅的小虎牙。有种奇异的错觉裹挟了她,她应该住在甜美的卧室,盖蓬蓬的被子,跟爸爸妈妈撒娇要糖果。没有人讨厌她,没有人嫌弃她,很多人爱她,就像每个人会爱天上的棉花糖一样的云。    可惜,就算她人畜无害,还是有很多心酸,很多不属于天上棉花糖的心酸。就算天上白云是庄园式的云淡风轻,而她的生活,是地下室仆人为主人忙前忙后的真实生活。生活的针缝着她的破衣服,她一身寒酸,没脸见人。    在剪下第一刀剪刀时,她心想——被嫌弃的鹿泉的前二十三年,再见了。    她才剪了几刀头发,突然听到开门声。  剪刀根本不钝,可她一听到门声,一颗心就紧张地狂跳,那剪刀越来越钝,爬满了陈旧的锈。    不对啊,就算她高中数学差,高考90分刚好及格,不至于会算错买菜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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