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一天无所收获,杨达拉有些沮丧,早早洗过澡上了床,准备第二天再出去碰碰运气。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听见某种声响,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声音忽远忽近,忽重忽轻,直到一声更大的响动,赶紧坐了起来。 “谁!”她惊呼,竖起耳朵一辨,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于是跳下床踮脚悄悄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上,那声音更明显了。 四下一找,卧室内勉强能用作防身的是一把清扫被褥用的长柄刷,她没多想,抓起便朝外走。穿过客厅,声音愈发有了明确定位,来自锁着的那处房间。 “贼……”她心头一紧,已然能瞧见一个人影。短暂思想斗争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抡起长柄刷便砸,丝毫没有犹豫。 “啊!” 对方痛得大叫,就在长柄刷重重落在他背上时,杨达拉认出是宋英宸。 宋英宸喝过酒,本醉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剧烈的疼痛在背部蔓延开,瞬间醒了一半。 “是你!”杨达拉慌乱不已,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宋英宸疼得坐地上一个劲儿□□,她伸手去扶,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很疼吗?” “废话,难道痒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怎么喝那么多?” 宋英宸难受的摆摆手,说不出话。 她将他扶至客厅沙发坐下,又去厨房倒来温水并加了醋。酸劲儿下肚压住酒气,宋英宸狠狠打了个嗝。 但他依旧醉得厉害,半眯着眼看着她,问:“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我……” “哦,我妈新招的阿姨是吧……哦不对,你是那个杨,杨什么……”他指着她,摇摇晃晃的说,“原来是达拉啊,Good night啊,哈哈。” “醉成这样,没事吧你?” 杨达拉双手抱胸,没好气的问。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怎么来了”,但觉得不妥,毕竟这里是人家的房子。 宋英宸朝客厅一望,似乎回过神来,嘀咕道:“怎么跑这儿来了?”随即,一巴掌拍向脑门。“God Damn,我朋友不知道我住悦府,直接给送这儿来了,sorry,我马上就走。”谁料刚起身便又坐了回去,两条腿软得完全不听使唤。 见他实在醉得不轻,杨达拉提议:“先缓缓吧……再给你倒杯水?” 宋英宸摇摇头,指着另一组沙发。 “坐,陪我聊聊,聊会儿天酒就散了。”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别那么冷淡成吗,Please……” 又是那双麋鹿般的眼睛,刚与之对视,她便老老实实坐了下去。 “我没醉,就是有点晕。”宋英宸一反之前斯文乖巧的模样,像个偷喝酒的学生,“今天高兴,跟我哥们儿多喝了两杯。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上次回来他就不在……你喝酒吗,陪我喝点。” “还喝,再喝更不识路了。卢阿姨要看你喝成这样,肯定会说你的。” “我妈才不会呢,我是偶尔端杯,她可是随时都喝,我不说她就算好的了。”宋英宸调皮一笑,略显骄傲的翘起二郎腿,“人生在世,活那么清醒干嘛,时不时醉一醉,挺好。” “有什么好,喝醉了各种出丑,还伤身体。”想起在“水母”扛过的那些泥人,她不禁嘟囔。 “你挺会养生的嘛,阿姨。” “什么阿姨,别乱叫,我才二十二呢。” “二十二?”宋英宸有些惊讶,起身往她那边靠,“那只比我大一点……原来是保养不当啊。”他双眼通红,盯着她像在审视一个从生产线上剔除下来的产品。 “去去去。”杨达拉又臊又恼的将他推开。 宋英宸咧嘴而笑,英俊的五官在酒意下更添一份性感。 “告诉你个秘密……我喜欢成熟的女性。” 这话不管是轻浮还是戏谑,对她来说都像是股电流,瞬时脸红心跳。 “胡说什么呢。”她将头扭向一边。 “哈哈,还脸红了,我又没说你。” 电流过后一盆冷水,她恼了,起身愤愤训斥道:“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虽说这是你家,但现在我住着,大半夜跑来胡闹不觉得过分吗?” 这话让玩笑的气氛瞬间凝固,宋英宸略显抱歉的点点头。 “Sorry,是该回家了。”接着,便左摇右晃的朝外走,没走两步咣当摔倒在地。 杨达拉心又软了,搀起他问:“能行吗,要不帮你叫个车?” “不用,I ……”刚说完,宋英宸脑袋一偏,倒她怀里睡着了。 不管怎么叫,宋英宸全然不知,无奈之下,她只好将他整个人扛起,如当初那些“泥人”一般,扔到沙发上。 “这算怎么回事啊。”她埋怨,看着那张宁静入睡的脸,心里却丝毫没有半点不悦。 宋英宸的睫毛十分好看,又长又翘,每一根都像种上去的,眼闭着也显得那么温柔,没一点攻击性,像刚出生的婴儿。还有那对锁骨,配着宽宽的肩,显得坚毅而性感。一张红润的唇像四月间的樱桃,挂着甘露般又软又亮。不是单纯的好看,他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舒缓怡人的气质,让人不忍远离。 不知不觉,她蹲在沙发前看得入神,脸早红了。对一个人产生好感的条件反射首要就是面部皮肤变薄,毛细血管喷张,继而是内心莫名的躁动与不安。她无法控制欣赏这个男孩的冲动,尽管觉得羞耻,但意识完全不受控制。 她没谈过恋爱,甚至跟男孩子都没近距离接触过,可她知道男女间有种特别的感觉,是不□□份地位、亲疏远近的。过往经历中那些男孩从没给过她这样的视觉反映与心情体验,她喜欢看眼前这张脸。 过了许久,她猛然摇头,责怪自己为何有这般出格的举动。于是急忙忙从卧室抱了床薄被出来给宋英宸盖上,继而回了房间。 “杨达拉你害不害臊啊,一没工作二没收入,包里钱也快用完了,住着别人施舍的房子在一群有钱人里冒充同类,还有心思看帅哥。有没有一点自尊心?你来鹿城干嘛的忘了吗,发什么春啊。他是长得好看,好看能当饭吃吗?再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不了解,了解又怎样,瞧瞧你自己,人家都拿你当长辈看了,做什么春秋大梦。哦,他说他喜欢成熟的女性,你就把帽子往自己头上扣,脸皮什么时候变这么厚了?快滚去睡吧,明天还继续找工作呢,再这么晃下去,回澜城的车票也买不起了!” 接二连三的发问与自责机关枪似的扫射着她的大脑,抓起被子将头一盖,久久不能平静。她努力纠正自己产生的这些反应,认为有些过激,又告诫自己对美的事物人物产生好感是人之常情,没必要那么介怀敏感…… 好感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来时不打招呼,毛毛虫似的往胸口一钻,把酥酥痒痒还有些疼的感觉留在心间,挠不到也捉不住,怎么逮也是徒然。 好感尚且如此,要真喜欢起来,还不得要了小命? 她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清晨,不等宋英宸醒来,她便匆匆出了门。她不想跟这位富二代扯上任何瓜葛,这念头得随时忠告自己。 可喜可贺的是她终于找到了一份兼职——距樱花公寓三站路开外的木槿路,童装店需要招一名穿卡通衣的促销在店外招揽顾客发放传单,每天3小时,一小时40元。 她幼稚的认为这是份轻松的工作,不用卖劲不用跑路,就扮成卡通人偶往店外一站,随便摆摆pose装装可爱也就完事。哪知夏天说到就到,穿着密不透气厚厚的抓绒连体衣,能把人活活热死。 可她没得选,有这份工作才能保证基本生活,保证基本生活才能等待朱古力的下一步指示。于是,面试刚一通过,她便直接上了岗,换上套加菲猫衣服,立马进入状态。 来往人群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特别是小孩子,路过时会刻意与她碰碰手,或者讨个拥抱,但那些成年人脸上却挂着轻蔑。 不到半小时,她就有些喘不上气了,只觉一股又潮又热的蒸汽在面前盘旋。取下头套长长的舒口气,再一摸,整条脖子都湿漉漉的,像从上至下浇了水。 可她必须坚持,哪儿赚钱都不容易。如果能成功吸引孩子家长进店消费,买衣服买玩具,还能拿提成。所以她也只是换了口气,很快又戴上头套傻傻笨笨的扭动起来。 正午日头变得毒辣,慢慢的,呼吸也艰难起来。看着外面热腾腾的世界,她莫名感到一种不真实。 街对面停下辆Porsche 911,一个长发高个女子从车上下来。 那女子简直美极了,整条街的人都把目光送给了她。又白又长的腿,一身藕色短款连衣裙勾勒出完美曲线。头发也是迷人的,尽管隔着一条街,还是能闻到乌丝飘散出的清幽芳香。 看看自己臃肿笨重甚至愚蠢的样子,杨达拉觉得,她和那女子简直是这条街上最极致的一双对比。想起对大毛说过的话,别妄自菲薄,可她又何尝不爱妄自菲薄呢。当那些优秀的人优秀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剩下的不妄自菲薄还能干嘛。 说实话,老天爷不怎么公平。 漂亮女子正是尕依娜,对旁人毫不掩饰的艳羡目光早习以为常。她径直走进街边一家名为“少一刀”的理发店,两名保镖模样的人随后守在门外。 理发店非常复古,从装修到装潢,甚至一应物品全是上世纪的东西。 店不大,两层,一楼正厅三张理发椅,中间那张正躺着个舒舒服服的男人,任一位老师傅替他修面。 他是尕依娜的父亲,奥谷集团总裁尕占霆。 见大小姐进来,管家秦洛赶紧招呼。 “小姐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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