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美人

慕萧洒脱地笑笑：“早在我说谎的那一日，就已做好此生不嫁的打算，只是年长之后才明白自己太愧对父母……我现在只为了一个孝字罢了，不想因我的婚事，再把爹爹的前程也捆绑进去。”　　　　白景中了然：“我心中不同意祖母的做法，但四皇子此人确可结交，你的话我会向他转达，四皇子也定然会明白的。”　　　　“有你这么个表弟还真是不错。”慕萧揉了揉他的脑袋。　　　　白景中甩开她的手回了一记白眼。　　　　慕萧咧嘴一笑：“谢了，小白表弟！”　　　　“不得胡闹！”白景中觉得他现在就像他爹白世安，在慕萧这个超级大胡闹面前，他以往的胡闹还真是算不得什么。　　　　在白景中的强烈要求下，慕萧换去了她的玄衣。她从内间走出来往白景中面前一站，白景中摇头晃脑：“真是好看！”他转来转去，像一只好奇的小狗。　　　　旁的丫鬟捂嘴笑他：“世子，客人们到了。”　　　　“她们可真是心急，”白景中坏笑，“可惜心急也没什么用！”　　　　接风宴正摆在九曲桥边，十二桌珍馐美食供人品尝把酒，已经是坐满了大袖宽衫的公子。莺莺燕燕的女儿家有的团坐在湖心亭中，有的簇立在九曲桥上，有的藏得远些，害羞地躲在木石林里。　　　　白景中领着慕萧走近时，高笑一声：“你们居然就已到齐，我倒是来晚了！”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来，一一愣怔。　　　　吸引众人目光的，是白景中右首那位公子，她衣着素云纹锦广袖衫，卷荷小冠、玉带双扣，月华飞头履，象牙小檀扇，眉眼弯弯目中星光吐露，薄唇轻抿嘴角三月春风。更替下玄色的深重，慕萧的容貌显得愈发清逸俊朗。　　　　不知哪个倒酒的小丫鬟看痴了，酒液溢出，洒了公子满袖，“哎呀！”——　　　　众人方醒。　　　　白景中斥责：“怎么这么不小心！”言语里的得意却藏不住，这套衣裳果然是衬她的！　　　　梅初月头一个端酒来道：“当日小侯爷回京，我等远看尚且羞愧，如今近睹真容，才知什么叫‘湖倾慕郎’。如此溢酒醉袖之美，可赏得寒骨一杯？”　　　　“梅侍郎谬赞。”慕萧从容饮过。　　　　梅初月，字寒骨，现为五品散骑侍郎，二十二岁。他已有家室，不在画像之列，但与白景中是发小。白景中一路上已和慕萧讲了宴请的众人，她一一都记得。　　　　梅初月开了这个头，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各官各府的公子前来结交，他们或有官职或有背景，又基本是同龄人，不出一会儿便聊开了。　　　　各府的女眷也开始前来见礼，原本这一环节是没有的，也是不合礼数的，怎奈姑娘们按捺不住。酒未与公子们过几巡，却要被这些女儿家的香味给灌醉了！　　　　慕萧看起来倒是得心应手，规矩又温柔地对待着这些女孩，纷纷叫她们红了脸。看来没少在西北历练过。　　　　白景中这登徒子玩笑着说：“妹妹们都看表哥生一副好相貌，怎么不看看我白景中也不差？”　　　　姑娘们指着他轻啐：“白世子面皮好厚，我们要到楚小姐面前告你状去！”　　　　“别，别！好妹妹，哥哥我错了！可别去我未来媳妇儿面前瞎说！”白景中垮了小脸，连连哀求。只是他这副漫不经心的风流模样看着真叫人讨厌……　　　　好容易从衣香云鬓里逃出来落座，慕萧也是暗自捏一把汗。　　　　“不好受吧？”旁边谢安歌斜斜躺坐，语调慢慢的，还带着玩味。　　　　“美人如云，怎么是不好受？”慕萧随意扯了个笑，举杯请道，“四公子在这里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一起啊？”　　　　慕萧看谢安歌不说话，反倒一直看着她，心想这人怕是脑子不好使？怎么当上治书侍御史这样御前的官职的？　　　　还未等谢安歌说话，便有府上家丁来话，四皇子果然驾临！　　　　慕萧听见谢安歌低笑：“可真是有意思的一天。”　　　　众位公子起身相迎，廊亭外走来一高大的男子，他的相貌气质和画像上体现的并不一致，四皇子不似晋都风尚的俊美，反倒有武将的英姿，五官端正，眉眼锋利。看来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慕萧心想。　　　　“诸位不必多礼。”四皇子的声音倒是很温和。　　　　“这位想必就是小侯爷慕萧了？”　　　　“慕萧见过四殿下。”　　　　“总听老夫人说思念远在西北的萧夫人和你，现在总算是回来了。在晋都一切安好否？”　　　　“回殿下，家中尚好。”　　　　白景中这时也收敛了些玩闹的神色，拱手道：“景中知殿下不爱饮酒，我这露华浓你也是不爱的。还请移步厅堂，那里已吩咐备好了上品的‘翠芽’。”　　　　四皇子点点头，带着白景中与慕萧离开此处。诸位公子都知他们有话要聊，很是知趣地继续在九曲桥处喝酒。梅初月常来安国公府，此时白景中不在，便由他代替安顿诸位宾客。　　　　慕萧顺坐在右，端正恭敬。　　　　四皇子审视着她，突然说：“小侯爷不用这样拘谨。”　　　　“殿下面前，臣不敢放肆。”　　　　“哦？”四皇子将下人挥散，低声说，“本宫却知……表妹你可是大胆得很。”　　　　慕萧低垂着眼眸不动声色。　　　　“昨天景中和我说起你的身份，我还真是不敢相信。”　　　　白景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四皇子侧首问白景中：“你拿我的画像给表妹看，表妹可有什么意见？”　　　　白景中看了看慕萧，为难地结巴：“殿下，此事、此事……”　　　　四皇子了然的温和笑声打断了他。　　　　慕萧抬头想要说话：“殿下，我……”　　　　“此事以后不用再提，”四皇子深深看着慕萧的眼睛，“这样大胆的女子，怎么可能屈居后院一隅？让你在内院折翼，实在可惜……若我有法子叫你不用嫁人，依旧做你的小侯爷，也能恢复女儿身，你可愿意？”　　　　慕萧怔然。　　　　良久，她苦涩说：“殿下心意，慕萧心领了，只是父母之命，慕萧再不愿不从。”　　　　四皇子蹙眉，也是有些不信：“你……”　　　　“殿下，我意已决。”　　　　“……好吧，”四皇子说，“你真是一奇女子。景中说你打算于中秋夜宴御前请罪，父皇那边你不用担心。”　　　　慕萧刚要拜谢，就听得四皇子说：“另外，还有一事……”慕萧抬头看着他。　　　　四皇子又笑了笑：“我叫司钰，是你的表哥，你可别叫生分了。”　　　　虽然四殿下面容不算俊美，可这一笑却像冰山融川，让人十分亲切。慕萧忽而有些面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