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万劫不复 “最近轻松点了吗?既然已经交稿了。” 驻唱酒吧里声音嘈杂,陆洲说话时身体向着姜朝倾过来。 “没呢,连载还没完成。不过习惯了。” 姜朝说完,抿了一口葡萄酒。台上的女歌手正用烟嗓唱着民谣。 陆洲身上隐隐的木质香调与她舌尖的葡萄酒味混在一起,酒桌上放着蜡烛,烛光微弱摇曳,晕染他脸孔的颜色。 姜朝找不出话题,却只想起穆旦的一首诗。 “绿色的火焰在草上摇曳, 他渴求着拥抱你,花朵。 反抗着土地,花朵伸出来, 当暖风吹来烦恼,或者欢乐。 如果你是醒了,推开窗子, 看这满园的欲望多么美丽。” “你今天好像不在状态。”他看着她,眼神探究。 “为什么这么说?” “你之前都很爱笑的。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姜朝斜了他一眼:“你认真的么?心里真没数?” “我没做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呀。”陆洲吐了吐舌头,冲她眨了下眼。 你看,但凡是个寻常男人,这是多么可恶的行为。可在姜朝眼里,他就是可爱的让她生不起气来。 可爱这个词,比起帅,要致命得多。当你形容一个男人可爱的时候,这里头已经有了爱的成分,不管是怜爱,还是喜爱,或是别的什么爱。 见姜朝还是不说话,陆洲又开口:“那要不我和你讲一件我的糗事,让你高兴高兴?” “哦?那你试试。”姜朝托腮。 “你有没有注意到我腿上有条很长的疤?”陆洲说着,将他的长腿一伸,姜朝人朝那个方向微微弯下去,见他手指顺着那条疤划了一下,目测约莫十厘米。而姜朝不知道为什么,倒希望自己的手指能代替他的…… “这条疤怎么来的呢,我高中的时候偷偷抽烟,不能放家里,就把烟藏在楼道里那个放消防器械的玻璃盒子上。但那个盒子很高,要踩着边上的一截才能够到。有次我在楼道里偷抽,我爸正好出来叫我,给我吓的,踩的时候脚一滑,腿就给剌了这么长一道口子,缝了几十针。现在想想都疼。” “那也没有很糗。”姜朝评论。 “我都拿出自己血淋淋的故事了,还不满意啊?”陆洲摆出有些埋怨又有些可怜的模样。 姜朝深深望着他,他也不回避,直勾勾地与她对视。眼里嘴角满是笑意。 真该死。 不知何时,台上已换了歌手,留着胡须略显沧桑的男歌手此时正唱着《一生所爱》。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回/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飘荡白云内 苦海,泛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这首歌我很喜欢,《大话西游》你看过么?”陆洲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问姜朝。 “当然。” “我记得前两年跨年的时候,我一个在国外,就是看这部片子跨年的。” “我以为你会和一群人开party跨年。” 陆洲摇头:“我其实不太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去认识很多人。亲人、真正关心我的人的陪伴对我来说更重要。” “所以你回来了。” “对呀。”陆洲笑,“虽然我觉得如果我说’我回来是为了遇见你’,你会更开心,但实在太假了。哈哈。” “……”姜朝唇角微微一抽,“你非得把内心独白一起说出来吗?” “这叫坦诚,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陆洲一边说还一边点头进行自我肯定。 “你这人……”姜朝轻笑摇头。 “看,终于笑了吧。”陆洲道,“开心点多好。歌那么好听,酒那么好喝,你的同伴这么帅气,真是美好的夜晚。” “你臭美还没完了。”姜朝睨他,可唇角依然翘着。 两个人就这样听着歌,胡扯着,喝完了一整瓶红酒。酒吧出来时,露天商场的其他店铺已经关门,很是安静。 姜朝喝了两杯,依她的酒量,平素里该是不会醉的,可这天她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醉得有点分不清方向,醉的有点飘然。 她踩着高跟鞋,专注着想走直线。陆洲走在她的左侧,他们的手臂在微摆是偶尔相碰。姜朝走了几步觉得有些吃力,顺势地就挽住了他的手臂。 “今天天气真好。”她笑,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不是正圆,但也又大又明亮。黑夜里没有云朵,所以能看见几颗星星。 “嗯。”陆洲应声,转而又说,“你的香水很好闻。” 姜朝把视线从天上挪回到他的脸上:“是嘛,这个香水叫Dream。” “姜朝,你有点烫。” “嗯?”姜朝抽出挽着他的手臂,用另一只收去探,“有吗?” “你自己左手摸右手能感觉出来?”陆洲哭笑不得,他伸手,牵住她的左手。 他的掌心温凉,而她的掌心则已经有些濡湿,她张嘴:“啊,还真是。” “你喝多了。”他下了结论,“我送你回去?” 姜朝摇头:“今天夜色那么好,早早回去多可惜。” “那就……再走会儿?”陆洲试探性地问。 “嗯,再走会儿。” 他们就这么牵着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姜朝看着地下,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们手牵手的影子。她笑开。 “怎么了那么开心?”他注意到,问。 “因为喝了酒,听了歌,我的同伴又很帅。”姜朝学着陆洲之前的话回敬。 陆洲被她逗笑:“其实我最近工作挺忙的,压力很大,但每次见到你,就会很轻松。” “嗯哼。”姜朝垂眉,低声呢喃,“但那又怎么样呢?” “你又在自言自语什么呢?”他没听清,追问。 姜朝摇头,重新笑着抬起脸来:“我说你可爱呀。” 陆洲凝视她,她也没有避开目光。在他们对视的那几十秒,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周围的空气流动得格外缓慢,而温度在逐渐上升。 她感到那种凝固与蓄势待发,然而一辆改装跑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巨大的涡轮声响将张力瞬间击穿,支离破碎。 她看到他慢慢清明的眼睛,心有点坠下去,转而她嗤笑:“回去吧。” 毕竟很多事,一个晚上是做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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