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奋笔疾书,不停的写,直到手腕酸涨才嘿然停手。

其实,自从二十年前他被钱塘县举人钱大名诬陷私通盗匪时,他就已经学会了忍耐、喜始不形于色。甚至,后来钱举人落到他的手心,被他折磨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时,他的脸上都看不到一丝表情。

他的脸上常年戴着一副面具,让人看了忍不住不寒而栗。

有时,一个面无表情之人,远远要比一个狂怒暴躁之人更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此时,当秦士杰的目光落在云谣和蔡福身上时,却马上换了另外一副面孔。

一副看上去和蔼可亲,毫无架子的面孔。

秦士杰指着书柜那个空无一物的暗格道:“不知道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夜入本府行窃,实在胆大妄为。”

他的手虽然指向暗格,眼睛却一直望着云谣。

云谣不得不咳嗽一声,上前一步,“适才属下在外面查看了许久,发现东面墙角下有两个极浅的脚印,与旁边茅厕背后的两枚一模一样,料想贼人应是从该处越墙而入遁入院中的,然后恰巧被入厕的三顺子撞见,而后才杀了三顺子,继而潜进书房行窃的。”

秦士杰点点头:“嗯!不错,想必定是如此。”

“那么敢问大人,府上到底丢失了何物呢?”

“那是……一幅图,山河社稷图。”

“山河社稷图?”云谣与蔡福对视一眼。

“山河社稷图是一幅地图,一幅神奇的地图。上面不仅详细绘制了本朝疆域,同时也标注了无数山川、河流、城镇要塞,以及水旱军民各种道路。而且不仅如此,就连吐蕃、西域,蒙古等藩地也尽收录在内,最让人称奇的是,图上还标注了大海,比大海还要远的地方!有些地方简直闻所未闻,譬如徽州向南很远处就是大海,过了海洋还有土地,有一个叫做琉球的地方……”

蔡福垂手而立长长出了一口气:“属下还以为被窃去了十分珍贵的东西,原来只是一幅图。”

“呔!你懂什么,该图珍贵无比,又岂是其它金银珠宝所能及!”

“为什么这样说,大人。”

“这样一幅地图失窃,如果落入金虏手中,势必会让其在攻城掠地时如虎添翼,想想会对本朝造成多大的威胁?”

蔡福如梦初醒,“大人深谋远虑,俺老蔡佩服的五体投地。”

“所以云谣,你二人无论如何,一定要设法将图找回来。唉!我本想让你将它送入京中,交给我义父恩相秦桧秦大人,谁知……”

云谣不知如何作答,唯有闭口不语。

蔡福接道:“大人放心,属下与云捕头一定竭尽全力,找回此图。”

“好!去吧,对了,如果需要银两,可至钱库支取,这是支取凭证。”

“谢大人!”“去吧!”

……

“明知他是奸邪,为何你还不弃他而去?”

“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他本来并不是这样的,那一年你才八岁,他也不过是个落第举子……没有他当日相救,就没有今天的你!”

“他早已忘了你,他并不知你是谁。再说了,他与秦桧内外勾结,狼狈为奸,残害忠良,你跟着他岂不是为虎作怅,助纣为虐?”

“那么,你说,你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别问我该怎么办!唉!再等等,再看看吧!”

……

如果说天底下的公人有什么共同之处,那一定是见钱眼开。

云谣也不例外,此时,他正捧着刚从钱库支取的一堆银祼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不过,一个人如果钱来的太容易,一旦花起来似乎也不太难。所以,云谣花得特别快,他手下的这群衙役兄弟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堆不多不少令人满意的银子,以及一句话,“三天之内,把徽州城给我翻个底朝天。”

那些衙役们一个个捧着银子笑逐颜开。唯有岁数最大的那个老吴默默叹了一口气后,才将银子收入怀中。

三天之后,徽州城果然被闹了个底朝天。

云谣默不作声,看着一拉溜整整齐齐摆放在义庄中的二十余具尸体,愤怒的握紧了拳头,直至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一点都不疼。

此时,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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