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之回苏府前,去了趟莫府,给莫云麒上香。莫疏桐不过少半日功夫不见,看着又憔悴不少,他听闻苏太傅前来吊唁,一身素白麻衣从里堂走出。
莫云麒的尸身并未从西疆带回,代指挥使宣威将军施勇志以边境情势紧急为由,匆匆埋葬了莫云麒。莫家得到噩耗,也只能用莫云麒一身常服做了尸身,放入棺内。
苏砚之看到一代名将莫云麒的棺椁内只有他平日在家穿的一套衣物,那衣服、鞋子如无人提及,和普通人的无异,甚至更破旧些;莫家仅剩的两个儿子,一脸悲痛,恨不能随父去了;莫夫人形容憔悴麻木,已经呆滞;不由一阵唏嘘:“我来送送老弟云麒,还请弟妹、两位世侄节哀。”
莫云麒起身送苏砚之离开,他小心搀着苏砚之,走在积了一尺来厚的白雪路面上,除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两人都沉默着。苏砚之临了上轿,才低声对莫疏桐说:“老朽已向圣上推荐了北疆骠骑大将军冷刃锋前去接替莫将军职务。如无意外,此事应该就定下了。疏桐可提早准备,早些出发,在泾洲等待冷将军,你只需告诉冷将军你的身份,他自会带你入营。”
莫疏桐感激的再次向苏砚之鞠躬,却被苏砚之扶住:“照顾好身体,活着的人总要把日子过下去。”莫疏桐喉咙有些哽咽,无声点点头,目送苏砚之小轿离开。
“母亲:疏桐有事需出趟远门,家中事宜还有大哥操劳,只母亲身体疏桐放心不下,还望母亲多加保重才好。”
“你父亲尸骨未寒,你想去哪里?枉他那么疼你,你居然把所有事情推给你哥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苏夫人第一次脸色这么狰狞,似乎要暴起撕了莫疏桐。
“疏桐不要介意母亲的话,她也是伤心过头,你且放心自去,家中之事有我。丁忧三年,我会好好为父亲守孝,等你回来。”莫疏歌自然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那般无情无义,拦住发作的母亲,安慰莫疏桐道。
莫疏桐郑重跪在地上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决绝起身,背着一个简易包裹,牵着一匹健马出门。
出了将军府,他脱了白色孝袍,塞进包裹。然后往东拐,去炰脍楼拿些盘缠。意外的,柜台上,没有余自芳的身影。莫疏桐问过伙计,才知道唐不为去世了,余自芳回去守灵了。莫疏桐感觉头上一记重击,他没想到一日之内,他要经历两次失去亲人的锥心之痛,一个是宠爱他的父亲,一个是挽救他性命的恩人……
因为白雪的映照,黑夜似乎来得晚了一些。乐涯看着唐不为棺前的蜡烛,神情有些恍惚,唐不为的话犹在眼前浮现,她暗暗想着自己如何才算实现唐不为的夙愿。
一个人影在门口闪现,跪下、叩首,全无半点拖泥带水。
“疏----疏桐?”余自芳第一个反应过来,搀起莫疏桐。不过几日未见,莫疏桐脸上的稚气随着他婴儿肥的脸颊一起消失了,瘦削的身材、沉淀悲伤的眼睛,看着宛然成了个大人。
乐涯和苏羿连忙拉他坐下:“我们还没去将军府吊唁,你怎么跑了来?”
莫疏桐强自笑道:“因有些急事,需要出去一趟,到了炰脍楼才知道----才知道唐老……”
乐涯和苏羿狐疑的看着莫疏桐,他身后一个小小包裹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是乐涯摆摆手,并未让苏羿再说什么。
“小莫儿这是要去哪里?”苏羿因为昨日回来匆忙,归去又内心悲痛,并未听到张绍棠细讲莫云麒西疆暴毙细节。送走莫疏桐,他不禁问到。
“他应该要去西疆调查莫将军的死因吧!”乐涯沉吟一刻,说道:“师兄,我要跟着小莫儿一同去往西疆,助他一臂之力。这里就交给你了。”
苏羿看着乐涯,猜想她的决定和唐不为留给她的遗言有关,想到她之前难过的模样,就算散心他也支持她,“去吧,家中有我呢,我会把师傅安葬妥当,你路上要小心些。”
余自芳听到乐涯的决定,感到命运朝着既定的方向缓缓运转,他是守护乐涯而来,自然要随乐涯而去。他胡乱拿袖子擦了把脸,“我也去!”
乐涯和苏羿以为他是感念莫疏桐炰脍楼的收留之恩,也不拦他。
一路疾驰,钝钝的马蹄声割破雪幕,在荒野中留下一行模糊的蹄印。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莫疏桐循着记忆,沿着官道往西北方向行了半宿。
从听到父亲噩耗,莫疏桐几乎滴水未进,两日未曾合眼。马上颠簸许久,再加上暗夜白雪,一切路标性建筑全无,莫疏桐一阵头晕目眩,终于勒紧马缰,翻身下马。他扫视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心中升起一丝焦虑,为求行动便利,他此番出来并未携带干粮,只备了银票和一身换洗衣裳。如果在雪地上冻饿一夜,只怕明年开春他的尸体才会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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