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宁锦绣晕厥了过去,云氏也无心再设计宁锦容,是以曦和苑恢复了风平浪静。善睐依旧捧着个肉包子,吧唧吧唧地啃着。冬梅与夏荷坐在矮凳子上绣着绣品,而宁锦容则是毫无形象的斜倚在软榻上,拿着个绢帕看着。

“四姑娘,您这般,若是有人来了免不得又要被人嚼口舌。”冬梅苦心说道。

宁锦容全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扯过另一个绢帕,“怕个甚么?不是还有春桃在外头守着。”

宁锦容这般说,冬梅也无话可说。倒是夏荷随意得很,“姑娘喜欢,私下里这般做便算了。善睐说呢?”

善睐把嘴里的嚼吧嚼吧咽下,附和道,“是啊,私底下这般做。”

夏荷眉眼弯弯,心情极好的递了一块糕点给善睐。宁锦容将夏荷的小心思尽看在眼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夏荷一壁想附和她,一壁又怕日后她这般会招来口舌,所以拉着善睐一起。哪怕会因此被老太君或是宁国公夫妇责罚,也有个善睐陪着夏荷一起。

宁锦容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视线在善睐身上打了个转儿,“善睐,身为宁国公府嫡出的四姑娘的丫鬟,不会女红可不行。”宁锦容一脸的“我在为你好”。

冬梅刚想出声提醒宁锦容国公府没有这样的规矩,就被夏荷隐蔽的捅了下手肘,冬梅皱了皱眉,低下头不吭声了。

宁锦容见了很是欣慰,夏荷有些小聪明却担不了大事,冬梅谨慎有大局观却性子刻板,春桃愚忠,再有善睐这个招财猫。宁锦容脸上笑容也愈发盛了,“让冬梅先教你绘些花样吧。”

善睐点点头应了下来,在她心里给她吃给她喝的就是半个父母!

宁锦容也存了点儿私心,善睐对设计衣裙无疑是非常有天赋的,可缺了点儿发掘天赋的机遇。

春桃在门口温声禀告,“四姑娘,莫家的二公子来给二姑娘提亲了,还指定了二姑娘的陪嫁丫鬟,是……是冬荇。”春桃也知道冬荇是冬梅的妹妹,姐妹二人相依为命,冬梅心里难受也是不可避免的,谁让她们是卖了身契的奴才呢。

冬梅手中的绣品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慌乱地低头捡起绣品。宁锦容皱了皱眉,当下便吩咐春桃与冬梅去前堂守着,务必要拦下莫家的人。她自个儿带着夏荷与善睐急匆匆的去找管家。

“见过四姑娘。”管家见到宁锦容,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宁锦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将冬荇划入我曦和苑。”

管家眯着绿豆大的眼睛,“冬荇是澜以苑的,您要了,柳姨娘那儿该如何交代?还请四姑娘……”

宁锦容随手操起砚台便砸了过去打断管家的话,眉目间添上几分狠厉,“国公府什么时候轮到她云氏做主?!我看管家是想奴大欺主!”

宁锦容使了个眼色,夏荷与善睐站在宁锦容身前护着她,宁锦容直接拿出账本将澜以苑的“冬荇”二字划去,又将“冬荇”二字添在曦和苑。宁锦容将账本狠狠拍在管家肥肿的脸上,“往后记得谁才是主子。”

说完便向着前堂风风火火的去了。再说前堂老太君沉着一张脸,这莫家的二公子提亲二姑娘,要纳二姑娘做妾室。还要先讨一个丫鬟去做妾室,这不是要让丫鬟压在小姐头上,明晃晃地给宁国公府打脸么?

“老太君可要思量好了,现下这昭京里谁都知道宁国公府的二姑娘名声是毁了,这舍一个丫鬟救二姑娘一命,不是值得很么?”莫夫人端起茶盏,掀开茶盖,漫不经心地呼了口气,氤氲的雾气散开。抿上一口润润唇,又添话,“这可是摄政王赐的婚,我们莫家是来提过亲了,这应不应”适时一顿,“可就是你宁国公府的事了。”

“摄政王是赐婚了不错,可也没准许莫府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宁锦容从门外走进去,屈膝一礼,“见过祖母,母亲,莫夫人。”

老太君一点头,宁锦容便顺势起了身,“冬荇是我的丫鬟,要给二姐姐陪嫁,是个什么道理?”

宁锦绣身子虚弱受不得劳累,便只有云氏在前堂。云氏嘴唇翕合,却没有出声。想来她也拿不准主意,是否要让冬荇给宁锦绣陪嫁。宁锦容见了却不打算放过云氏,“姨娘便这般看着个丫鬟凌驾在二姐姐头上?”

云氏有些慌乱,连忙低下下头,“可莫夫人说的……且冬荇是澜以苑的丫鬟,本就该为二姑娘陪嫁。”

聂氏瞧见老太君不出声,揣摩出三分意思。“那便让绣姐儿自个儿选吧,”

宁锦容出声打断,“云姨娘是糊涂了?冬荇是我曦和苑的丫鬟,就在方才。”

聂氏被自家女儿打脸,瞬间息了声儿。

莫夫人一睨宁锦容,“四姑娘好歹也是个嫡出的,怎么还抢着庶出的丫鬟了?”

宁锦容似笑非笑,目光扫过莫夫人,“这不管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丫鬟都得听主子的。莫夫人管不住自个儿的丫鬟,也当旁人一样?”

骁骑参领虽然功劳不小,可一家子绝对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前些日子莫夫人的陪嫁丫鬟爬上了骁骑参领的床,先是提做妾室,没过多少时日又被诊出怀孕,提上贵妾。若是生了个儿子,保不准就要被提上小夫人了。

大昭的妻妾,妻称为夫人,往下便是小夫人、贵妾、妾、通房丫鬟。

莫夫人五指收拢入掌心,凤眸微眯,“只管说给不给了。”

云氏心里转了几个弯儿便猜出冬荇被纳入曦和苑了,当即跪在宁锦容的身旁,带着哭腔,“四姑娘,求四姑娘让冬荇陪嫁吧。我的绣姐儿,绣姐儿是无辜的。”

老太君拄着拐杖重重的落在地上,云氏立时敛了声儿,“容姐儿逾矩了。”

云氏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又听老太君说道:“可容姐儿说得不错,摄政王赐了你我两家的婚事,倘若真要怪罪下来,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容姐儿说得话是糙了些,这理却不糙。”

莫陶急切的拉扯了下莫夫人的袖子,莫夫人板了一张脸。先前只要他们软硬兼施让丫鬟跟着宁锦绣嫁入莫府,老太君指不定就要松口应下,谁知道这四姑娘横插一脚。四姑娘身后还有聂氏,聂氏再怎么说也是个郡主,是皇亲国戚。莫夫人敛眉,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罢了,一个丫鬟,不要也罢。”

莫夫人让人留下聘礼,便带着莫陶走了。出了宁国公府,莫陶便气急败坏的莫夫人低吼,“娘!你说一定会让冬荇进门的!”

莫夫人好言好语地劝慰莫陶,“好儿子,冬荇再如何也不过是个丫鬟。你瞧那四姑娘如何?如今是还没张开,瞧着怀远郡主也知晓四姑娘日后相貌并不差。再有怀远王府帮衬着,那可是锦绣前程。”

莫陶挠挠头,“娘!那可是宁国公府的四姑娘!”

莫夫人没好气的拍了下莫陶的手,“宁锦绣都给你做了个妾室,让她宁锦容做个正室又有何不可?”

莫陶那脑袋里除了烟.花巷.柳,还能有什么?还有一团浆糊。被莫夫人灌点水再摇一摇,早就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宁锦绣是个庶出还不是给他做了妾室?那宁锦容又有什么娶不得的。莫陶如是想。“娘,冬荇是四姑娘的丫鬟,那她日后嫁与我,冬荇是不是还要陪嫁?”

莫夫人似乎是看见莫陶开窍了般的高兴,“正是这个理。”

于是母子二人坐上马车回到莫府暗戳戳的白日做梦。

老太君让宁锦容跟着她去落玉堂,聂氏以为老太君生气宁锦容自作主张将冬荇纳入曦和苑。“母亲,容姐儿也是为了国公府的名声。”

老太君叹了口气,她想安享晚年怎么那么困难?“是纳音寺的事儿,你且回去。”

聂氏恭恭敬敬的福了身,便在这儿等着。宁锦容跟着老太君去了落玉堂,“祖母?”

老太君拿出一本书籍来,递给宁锦容,“开原大师让我转交给你,说日后于你可有解祸之用。”

那是一本无字书,宁锦容翻开也只能看见一片空白,她心中有几分了然,在古代是神乎其乎的,在现代可就多见了。宁锦容接过那本书,细长的秀眉轻轻蹙起,“祖母,这书上无字,要如何用?”

老太君也有些不大高兴,和瑾接过拐杖,递去一串圆润佛珠。老太君手中转着佛珠,往椅子上一坐,“开原大师所赠,自有玄机,你日后好生琢磨。”

“且说冬荇那丫鬟是怎么回事?”老太君转了话。

宁锦容撇了撇嘴,“祖母,二姐姐之前想要将冬荇许配给莫二公子,还妄想以此拿捏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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